我们与他们1:强者与弱者互相依存
【本文为前面发的《我们与他们1:》的重制版;那一篇居然标题没写完就发了,这种低级失误实在是抱歉】
1、排他存我
如何快速拉近和另一个人的关系?和他一起吐槽第三个人。
不难发现,最快建立一个新团体的方式就是把所有反对旧集体的人聚集起来。当一群人不知道聊什么时,吐糟一个他们都讨厌的人就可以快速缓和气氛。这就是建立“我们”最便捷的方法:找到“他们”,所谓“排他存我”。
在校园霸凌事件中,“孤立”非常常见。
比如大雄被全班大部分人孤立了,但是真正和大雄关系很差的其实只有胖虎,但是因为胖虎是“强者”,这个“强者”不仅指身体力量强,更指受欢迎程度、社交能力、性格外向、有钱等。
然后班里其他人,比如小夫,为了依附这个强者,防止自己也被胖虎欺负,就要想办法加入胖虎的小团体,也就是要找到和胖虎的共同点,于是小夫也开始说大雄坏话、欺负大雄,通过这种方式表明自己和胖虎是一伙的;胖虎也乐意接纳小夫,因为这等于增强自己的力量;随着胖虎的团里越来越强,剩下很多人也都通过这种方式加入了胖虎的团体。
而大雄身边也会聚集起小团体,这些人可能是大雄一样内向不受欢迎的“弱者”来抱团取暖,也可能是不愿意欺负大雄而被胖虎团体排斥的人。
于是两种团体都通过“排他存我”的方式聚集了起来,两个集体看似对立,实则互相依存,因为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
这种“排他存我”的方式在世界历史上很常见:
“华夷之辨”这个概念就是为了强调“华夏共同体”;《翦商》中记载,商朝人祭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为了区分自己人和外族人:主持祭祀的是自己人,被祭祀的是外族人;
在古代河湟谷地,许多部落都会认为自己是羌人,自己下游是汉人,上游是藏人,而下游的“汉人”反而认为刚才的“羌人”是藏人,自己才是羌人;
在西方,”异教徒“、”卡菲勒“也成为各自宗教凝聚力的重要基础;什叶派的共同特征是反对逊尼派;托派的共同点是反对斯派。
可以说,没有胡人就没有汉人,没有异教徒就没有上帝的忠诚子民,没有坏人就没有好人。
但这种团体事实上并不是特别紧密,例如孔丘就说“胡人到了中原就是汉人,汉人到了漠南就是胡人”,其实并没有多少忠诚度可言。
今天小夫依附于胖虎,可如果明天大雄把胖虎打了一顿,那小夫就立刻去依附大雄。
也就是说,这种“我们”的集体中,成员之间并没有实际的联系,这个集体是虚假的,本质是一种身份标签。但问题来了:既然没有实际联系,为什么这种集体还会存在呢?
2、强弱互相依存
1982年4月2日,阿根廷军政府的独裁者加尔铁里下令阿军进攻被英国占领的马岛,
但是加尔铁里并不是为了阿根廷民族光辉什么的,而是因为他的统治太烂了,搞得阿根廷人民怨声载道,所以加尔铁里需要通过战争转移国内矛盾(见我之前写的《资本主义的历史使命》)。
在刚占领马岛时,加尔铁里的执政危机几乎一瞬间就解除了,全国人民都为胜利而欢呼雀跃,忘记了自己全家依然在破产边缘。
结果对面的撒切尔也恰好面临同样的问题,她也把英国搞得民怨沸腾,也需要战争来转移矛盾,这不就正好,于是撒切尔使出全力夺回了马岛;马岛战争后,加尔铁里立刻就被赶下台了,而英国保守党则成功赢得1983年大选。
在分析之前,我必须先解释一下“利益共同体”这个概念:在任何一种情况下,只要A的利益受损B的利益也跟着受损,而只要A得利B也就得利,反之亦然。只要说在某种情况下,A得利而B不得利/受损,那么他们就不是利益共同体。这个利益仅指物质利益(不完全等于钱)。
很明显,阿根廷人民和加尔铁里并不是利益共同体,加尔铁里大鱼大肉而老百姓喝粥吃菜;
但加尔铁里占领鸟不拉屎的马岛时,阿根廷人民又觉得自己和他是一个集体了;而当加尔铁里没守住,把马岛丢了时,阿根廷人就又觉得自己和他不是集体了。
这种现象列宁早已解释过:“国家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
为了方便理解这句话,我们需要再次回到校园霸凌那个例子上:
小夫依附于胖虎,是因为只有跟着胖虎才不会被欺负,才能保证自己安全。
但如果哪天胖虎被大雄揍了一顿,胖虎没能力再保护小夫了,那么小夫就会立刻离开胖虎去依附大雄;又或者,老师(更强者)把胖虎责罚了一顿,小夫甚至会充当举报胖虎罪行的马前卒。
在此时,胖虎、老师这些强者就扮演着政府的角色。只有政府存在,才能保证集体里所有人的安全;所有人安全了,才能维系生产生活。
假设这个班里没有老师主持秩序,那么就会陷入赢者通吃的局面:胖虎是强者,那么他就会肆意欺负弱者、抢夺弱者的权利,那么弱者要么被彻底踢出集体,要么就直接寄了。
然而,我们前面说了,弱者和强者是相互依存的,当弱者全寄了,那么剩下的强者中较弱的人就会变成新的弱者。最终结果就是整个集体分崩离析,所有人退回到丛林社会的生活状态。
所以,胖虎虽然和大雄之间存在着严重的矛盾,但是胖虎事实上需要大雄。从老师的视角看,老师需要班集体维持存在,那么他就会打压胖虎、帮扶大雄,让胖虎团体和大雄团体维持一种“斗而不破”的状态,这样才能维系班集体的秩序,正常开展日常活动(这事实上也是道德的作用)。
这就是为什么单靠老师永远无法消灭校园霸凌,因为校园霸凌正是学校这个集体存在的基础。
所以当加尔铁里能够维持阿根廷的秩序、保障人民生产生活时,他就会被拥戴;而当他损害人民的利益到了一定程度时,人民就会赶走他以维持团体的继续存在。
撒切尔在战后受到英国人民的赞颂,但并不意味着她就和英国民众是利益共同体了;正如汉文帝对人民再好,也不能改变他是大地主阶级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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