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穆斯塔法 （二）

第一章

02

“考不考虑加入学生会，我们在组队准备竞选。“

“学生会是干嘛的？“

“组织soirée (一种夜间进行的，以饮酒狂欢为目的的动物集会)，然后负责管理学生事务，也是学生和校方沟通的桥梁。“

“有什么好处吗？“

“方便泡妞，简历上写起来好看，分配宿舍时可以优先分好房子，然后活动没用完的公款你懂的。“ 穆斯塔法对我眨了眨眼。

他妈的，全世界乌鸦一般黑。

学生会这玩意儿我在本科时就进进出出几次了，从本院学生会到校外联部。回忆不多，就记得里面学长都很能装逼，除了公款吃喝就是勾搭学妹。里面的学妹都很会装纯，除了蹭公款吃喝就是引诱学长。如果把学校比作小区的话，毫无疑问，学生会就是小区里面的垃圾中转站，不可或缺也偶尔有好人路过，但总体来说依旧臭不可闻。

想到这里，我下定决心：“我来法国是来学习的，很感谢你的邀请，但是我可能在课业之外没有多余的时间。”

穆斯塔法又劝了我几个来回，但最后还是被我以法语不好为理由婉拒。主要是他的论点太弱，来来回回就是兄弟情谊那一套。如果让他们团队中那个低胸露脐装蓝眼睛短发女生来邀请我，这事准能成。

不过我说的也是心里话。辛辛苦苦考入工程师学校，我肯定是想学习知识报效祖国的。学校里的权力美色都是过家家，真男人要目标远大，着眼于未来五十年的职业生涯持续发力。那段时间我总是挑灯夜读，弥补自己各种知识技能上的短板，尽量不挂科。晚上自习结束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抬头看天空中繁星点点，脑袋里只有两件事：一是明天的学习计划应该如何安排，二是走路时离小阿小黑远一点，免得被偷手机。

熬夜苦学的好处多多，但是容易爆痘。我当时睡眠不好，饮食也辛辣油腻，鼻头上便催生起一个大痘，顺带发了炎。虽然班上没我喜欢的女生（准确地说是没有女生），但个人基本形象还是要注意的。一觉睡到中午，起床后随手拿个创可贴盖在鼻子上，套上帽衫背着书包就往食堂走，脑补自己是刚和人干完架的流川枫。

打完饭菜便一个人在角落里边吃边玩手机，顺便发发微信解闷。不料吃到一半有两个身影出现在我对面，甩下餐盘直接入座。

我抬头一看，正是穆斯塔法和他另外一个小弟。

“Yo gros, tranquille ?（老铁最近顺利吗）“ 他伸出手和我碰拳。

我自然是听不懂他的鸟语问候，但基本礼节我大概有数，便放下手机和他碰拳， “Ça va très bien. （非常好）”

嘴上这么说，心里只想让他滚远一点，别打扰我吃东西。可惜法语教材里只会教你虚伪的客套，从来不教那些真正实用的句子。

他往嘴里塞了个丸子，然后便开启他的自来熟模式，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我没听懂的话，但是很明显最后一句是疑问句，皱着眼睛望向我。

我当时内心已经死去，只好坦诚地说：“Je ne comprends pas. (我听不懂)”

他便无缝切换英文。按道理说我的英文听力还是不错的，但他的法式阿拉伯口音无疑在发送加密电报，让我甚至觉得还不如说法语。于是我只好再次诚实：“I don‘t understand.”

他在对面开始笑得前俯后仰，和他的小弟一起指着我鼻子上的痘说，原来你法语不行，英语也不行，那你出来留学干什么，不会是准备开中餐厅的吧。接着又往嘴里塞了个丸子，也不怕呛到。

这几句我倒是听明白了，心里很无语。我倒不介意大实话和调侃，但是你不能指着我鼻子上的痘说。由于我词汇量实在是匮乏，只好回应一句racist，然后继续埋头吃意面。那个意面是真的难吃，没什么嚼劲，天底下学校食堂也都差不多。

吃完饭还餐盘时，穆斯塔法又神秘兮兮地邀请我，说学生会组织了个大soirée，就在明晚，问我有没有兴趣去。

我原本想直接拒绝，这狗崽子没安好心，早不喊我晚不喊我，偏偏在我脸上爆痘的时候喊我。但我又听出了几分挑衅，觉得不能这么认怂，于是便云淡风轻地说：“当然要去呀，倒时候你帮我介绍几个妞呗。”

他拍了一下我，“没问题，明晚见。” 就和他的小弟一起溜走了。

我有一丝后悔，这种soirée我是从来不喜欢的，又吵又闹又无聊，我语言不好过几周还有考试，答应他做什么。

但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第二天晚上，我在路过的化妆品店里试喷了一点古龙水，便来到学校组织soirée的地下室，紧了紧裤带，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