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的夢遊（14）

真正喜歡春天的人，很難完全拒絕冬天。

即使偶爾覺得冬天陰冷無趣，但終究還是因為有著春天的喜好，便在冬天里，也能發現世界的美。

我在城市里打轉，試圖找到一種讓自己開心的東西。但這并非是充滿巧合的小說世界，我只是在日常的來回中，一次次經歷自己的平庸。

在冬天里，仍有草是青黃的，而一兩日忽然的小陽春，也會讓一株株灰白的蒲公英忽然露頭，只是很快就又被夜間的霜打過，變得毫無力氣。

這時候，我會想起去年的冬春之交，還沒有完全進入春天，可已有一叢叢一出出的金色小花，灑落在城市的綠化帶里。我看到這樣的小生命，總是和看到冬季的麻雀一樣，心里雀躍，卻又擔心這生命過于脆弱，不要輕易就消失在冬天的尾巴。

據說很久以前是有北方和南方的，但現在這里只有一個城市。

站在街頭，我望了望四周，仍然空蕩蕩的。這是什么地方呢？到處都是散亂的痕跡，有倒在地上的腳踏車，也有生銹的汽車外殼，還有一些掉落的包裝和亂糟糟的垃圾。我甚至看見了一件女式內衣，還有一個癟了的救生圈，都高高掛在半空中。風吹過，似乎旗幟。不知為何，竟還有一束氣球，綁在一扇門的把手上。誰知道什么時候放在這里的，卻依然還有浮力。

我順手摘下一只氣球，紅色的。好像當年看過的一個故事，那里面就有一個拿紅色氣球的孩子。他無所不為，卻又總是化險為夷，我總是在想結尾該如何賜予這個孩子無比的榮耀。但盼來盼去，那份連載故事的雜志最終卻停刊了。從此那個孩子和我的記憶，都停留在寶島上的洞窟里。

也許那位不相識的作者，會繼續寫下去，也曾經早早給出了結束，只是我們看不到。

每一件事都似乎如此，無論它們在時間的序列里，怎樣變化，但那時間卻在我這里，變得中斷了。我沒看到的人，存在或是不存在，只對另一個世界有關，而我只能在我所知的世界里不停想象，不停漫游。

我就是這樣抵抗每一天。

我也是這樣成為一個傻瓜。

教授從來不會讓人來評價自己，所以她既不是一個傻瓜，也不是一個智者。我認為她會過得很好，但我無法學習，所以她可以一直倒掛在自己的家里，而我卻需要依靠游蕩，一次次把自己重新找回。

曾經喝過的咖啡，似乎比我更加堅硬，這讓我有時候會為此而傷感，有時候卻又覺得這樣也不錯。沒人能夠逃過獨屬于自己的陷阱，但在陷阱之中，我們可以決定去看那渺不可及的星，還是反復踏實這身下的泥濘。

我說了太多的話，也走了太多的路，可為什么我只覺得腳很疼，腿很酸，而我的嘴卻從來不會覺得累。蝦把自己所有器官都演化到頭中，然后讓身體其他部分有著絕佳的運動能力，可人吃蝦的時候，是徑直拽掉頭。蝦一直保留下自己珍視的全部，但卻再也無法讓生命逃離。

我站在城市之中，從來沒有如此深切體會到它的存在。

我憋悶得就這樣一直往高處走，終于站在城市最高的樓頂天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