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繆《異鄉人》中的價值觀與衝突

「蛤，怎麼就這樣沒了⋯⋯」

相信許多人和我一樣，第一次讀完卡繆的《異鄉人》後覺得很空虛，好像自己沒有抓到故事的重點，甚至完全看不懂小說要表達的是什麼。其實這本小說結構和其他小說並沒有什麼不同，也沒有使用什麼特殊的實驗寫作手法，整體而言是一個很容易閱讀的作品。之所以會看不懂，一部分是因為主角與世界脫節，敘事風格平淡無奇，不易與讀者達到共鳴。另一部分是，這部小說的重點在於「描述」而非「評論」主角個人的價值觀，並將其與社會普遍的價值做比較。

《異鄉人》中，主角Meursault回顧一連串發生在他身上的種種事情。從他母親的喪禮、自己殺人入獄，直到被判死刑，從頭到尾以平淡的語氣敘述著。即便是與他人的對話，也大多只會做粗略的說明，不會刻意重現將自己與對方的對話內容。他與其他人事物之間存在著無形的隔閡，彷彿他不屬於這個世界。

這種有距離感的敘事方式也反映出Meursault本身的個性與價值觀。就某方面來說，Meursault具有一些反社會的傾向。他經歷了許多通常會引發激動情緒的情形，譬如母親的離世、家暴場面、甚至親手謀殺他人。但是他卻異常冷靜，不為所動，而他也沒有試圖要展現出一般人會有的反應。許多人認為這證明了他是個冷酷無情的惡人，而這一點在最後的審判時，成為他蓄意行兇的「證據」。

不過卡繆感覺並不是要探討反社會人格對社會秩序的影響，也不是要譴責不道德的表現，而是單純要描寫Meursault的特殊世界觀。Meursault並不是完全不懂得人情世故。他仍會享受一些生命中的小確幸，像是喝熱可可、抽菸、和女友去海邊游泳之類的。不過針對愛、友情、正義等人生的重大價值，他認為是無關緊要，甚至毫無意義的。

最能夠展現出Meursault的價值觀的段落，是他最後與牧師的交流。在被處死之前，一位牧師去探視他，並勸他接受基督教，讓自己的靈魂得到救贖，死後也就能進入天堂。身為無神論者的Meursault說明自己並不重視精神與宗教上的問題，很平淡地拒絕了牧師。牧師以為他頑固不知悔改，不停地勸誡，而Meursault越聽越火大，最後抓著牧師的領子，痛斥神父的一番關心對於解決他面臨的死刑一點實質上的幫助也沒有。

Meursault在與牧師爭執顯現出雙方價值觀的極大差異，以致完全無法達成共識。牧師提到，他所有曾經拜訪過的死刑犯均接受了他的傳教，在最後一刻成為了基督徒，因此Meursault的拒絕想必是嚇壞了他。牧師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可以瀕臨著死亡，卻不渴望一個超越世俗的存在。Meursault就是這樣的人，他不重視這個世界以外的任何可能性，所有的期望都只針對物質上的事物。牧師固然對他的信仰很虔誠，卻終究感動不了堅守自己價值的Meursault，而這場不分勝負的爭論結束後，他也只能默默離開監獄，留下Meursault獨自面對死亡的來臨。

《異鄉人》並沒有一番波折的劇情，只有對主角的內心與價值進行深刻的探索，對我來說算是個比較新鮮的創作風格。其實一開始是聽說這是一本很哲學的小說，在表達寫實主義的觀念，就好奇的買來讀了。但讀完還是對寫實主義不太了解，所以跟圖書館借了《存在主義咖啡館》來讀。有進一步認識之後再來看看有沒有一些不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