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文】Ungodly Hours（下）

他和一个女生并肩走出图书馆，嘴巴凑在对方耳边小声地说着什么。

女生嘴角上扬，在听他说完后，二人一起笑了起来。

“啪嗒”一声，一直被她攥在手上的饭盒掉到了地上。

从图书馆里出来的人群自大门内出来，四散于台阶之上，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背过身，跑走了，而他见到对方的样子，跟女生匆匆道了声对不起，跑了过去。

穿过自行车的屏障，穿过下课的人群，在人工湖旁的大榕树下，他抓住了她的手。

“嘿，”他说，“听我解释。”

而她眼睛不看对方，把头撇到一边。

“我和亚琪不是那种关系，”他将她两只手攥住，“她只是我的学妹！”

她依旧不言不语，只微微摇着头。

“真是……要不我把她叫过来跟你说？”

他有点无奈，放下她的手，向后走离了几步。

正是初夏，校园内蝉声嗡嗡地响，一时间万物俱寂。

“如果要证明给我看的话……”她小声地开口。

随即，他感觉自己的领子被对方拽了过去，以很轻的力道。

“那就在这里亲我。”

他看着她微微撅起的嘴，忽然明白了一切，无奈地微笑了一下。

粗糙的大手摸过她的脸颊，随即挪移到腰际，他轻轻搂着她，彼此的双唇融为一体。

她从睡梦中醒来，他躺在旁边，身体起伏地呼吸着。

手机歪倒在床下，她将它捡起来，点开屏幕看到上面正被暂停着的歌，脸颊骤然一热，然后像干了坏事一样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他翻了个身，就像习惯了一样，手自然而然地放到了她身上。而她在被子下抚摸着它，触着上面的伤疤。

坑坑洼洼的，被缝了线，较于刚受伤时的惨状，已经好了不少。

她喜欢在他睡着的时候抚摸对方的身体，轻轻地触碰，把上面每一条纹路，每一点细小的坑洼或者疤痕用手指去细细描摹。

他翻了个身，将手放在她的手上，握得紧了一些。

然后对方轻轻地睁开眼，对她施展开一个安心的笑。

“下次……”他有点沙哑地开口，“你也试着听听电子乐吧。”

“听着，对于他的事情，我非常抱歉……”

“你到底想说什么？”

“听着，虽然事已至此，我说什么好像都是错的，但还是希望你能走出来。”

“……”

亚琪看着与自己相对无言的她，虽然好不容易被约出来了，可就算出门了，还是没有好好打扮的样子。

——蓬乱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脸上也没化妆，身上套着宽大的T恤与变了形的牛仔裤，与以前的样子大相径庭。

“……忘了他吧。”最后亚琪只得说，“这样对我们都好。”

“我有名额了！”

当她把早餐的火腿三明治端上桌的时候，看见他从桌前弹起身体来，欢呼雀跃。

“怎么，审查通过了？”

虽然对于男友对极限运动的喜好，她并不十分理解。但一直都是支持的。

“嗯，我终于可以去征服它了！”

这个“它”指的是他梦寐以求的那座山。

她曾在纪录片里见过这座山，被冰封着的神迹，当地人的信仰，白皑皑的顶峰高耸入云，险峻而陡峭，神圣而不可侵犯。

“亚琪也会和我一起去！”他双眼放光地看着她，仿佛已经忘了早晨的饥饿，以及他最爱的三明治。

尽管已习惯了他一旦兴奋起来就自顾自说个不停的性子，但看见自己辛苦研究配方做的早餐就这么被忽视了，她还是有点难过的。

亏我还辛苦去研究菜谱，她有点生气地想。

对着穿衣镜调整西装外套时，她顺便给身上又补了点香水。

面试约在早上九点半，现在出去，搭八点的电车正好。

她几乎和隔壁的OL一起下的楼梯，对方和往常一样急匆匆的，只是在出大门时，对她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尽管只是普通的早安，可对她来说，还是有些不习惯。

也许是太久没和人接触了吧。

她动了动鼻子，闻到熟悉的白玉兰香味。

在便利店买了吃的塞进包里，在等电车的间隙，她一边咬着饭团，一边掏出手机来看。

《瓦尔山难两周年——纪念勇攀高峰的战士们》。

她在电车上读完了这篇报道，非常简短，不过复述了一遍遇害者的概况，以及山难的原因——由于大雪崩导致的，它将整个营地吞噬了。

而亚琪，在登山当天，由于身体原因没有上去，呆在大本营，逃过了一劫。

而现在对方的电话也来了——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给他扫墓。

“……那段时间，真是对不起。”

尽管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对于自己那时的迁怒，她依旧心存愧疚。

“我明白，现在你走出来了就好。”

然后亚琪挂断了电话，她呼出一口气，背脊靠在柔软的电车座椅背上。

眼前不断飞逝着建筑物，车子，与行人们，还有一站，就到了。

时隔许久再回社会生活，她心中，多少有点不安。

可没有开始，就没有这么做的资本。

毕竟这也是他……远方的他想看到的吧。

她感到脑子里有点乱，于是索性放空脑袋，戴上耳机。

蓝牙信号连接上音乐，是一首他少数喜欢的有歌词的歌之一——他们都喜欢的歌。

在不虔诚的时刻里，肆意爱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