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海峽50年」第二篇：煙台

1947年，中華民國36年，松山到達煙台。

從鄉村到繁華城市的轉變是具有變革性和啟發性的。這裡的一切與二王家村的簡樸生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煙台的街道燈火通明，寬闊的道路似乎無限延伸。這座城市充滿了活力，一切都顯得更宏大、更顯要。

在煙台，他的父親擁有一家有幾十名工人的花生油廠。當父親忙於生意時，他的母親成為家庭的主事人，管理財務和家務。因此，松山做任何事情都必須徵得繼母的同意。

在煙台的房子是與另一個家庭共用一個院子的，這是常見的居住方式。這房子是用磚建造的單層結構，每個家庭占用院子的兩側。沒有室內管道，兩家共用一個戶外廁所，每天都要取水。儘管有這些挑戰，這所房子無疑已經比他們在村裡的家好得多了。它位於小海陽街的二王家巷，這個地址名就已經清楚表明了這裡的居民都來自二王家村。在這間單室的房屋裡有兩個炕，炕之間有一個壁爐，還有一個簾子以稍微隔開些隱私。

繼續他的教育，松山入讀福樂里小學就讀五年級，之後進入志孚中學。由於二戰期間大部分學校被毀，政府鼓勵教育，建造了新學校並取消了入學考試，改成收取八個銀元（那時還在通用袁世凱的「袁大頭」銀幣）的費用。

即使追求教育，松山仍然抽出時間玩耍。

成長

儘管沒有正式的游泳課，他藉著毅力和同儕壓力學會了在海裡游泳。當朋友們把他推進水裡時，他迅速就適應了，並且模仿他們的動作，直到他能夠自信地游泳。

數學是他擅長的另一項技能，尤其是使用算盤。他的父親教他基本知識，他很快就掌握了。掌握算盤的速度讓他的父親感到驚訝，這成為一種自豪的來源。他回憶起父親的讚揚，那罕見的笑容，以及每次正確計算所帶來的成就感。

松山還參加了跑步比賽、學校運動會和騎在朋友背上。贏得比賽的激動、一起玩的友情和分享笑聲的快樂，是他童年簡單而深刻的快樂。

在煙台期間最難忘的經歷之一是學騎自行車。他鄰居的兒子有一輛破舊的自行車，用來跑腿為家裡的酒館辦事。看著他熟練地在街道上駕駛，引發了松山學騎自行車的渴望。經過堅持不懈的懇求，鄰居終於同意教他。這個過程並不順利。他第一次上自行車時，自行車搖搖晃晃，他摔了無數次，擦傷了膝蓋和手。但他決心學會。第一次平衡在兩個輪子上，風在臉上呼嘯而過，自由的感覺令人興奮。這不僅僅是一項技能，它象徵著獨立和自立。

在學會騎自行車後，他被委派了一個很小但重要的任務：他的繼母派他去父親的公司取錢。在回家的路上，他突發奇想，買些小籠包作為給繼母的禮物。看到她每天為家務勞累，食物稀缺，他想用一些小錢買個點心給她吃，本以為可以討她歡心，沒想到卻換來了一頓讓他哭泣的責罵。

受夠了繼母的松山，在12歲時和最好的朋友離家出走，藏身在一個軍事基地。他們倆在那裡住了9天，直到松山的父親終於找到他，並帶他回家。回家後，繼母歇斯底里地尖聲叫囂，責備他這樣的行徑使她名譽掃地，甚至說要上吊自殺。他的父親選擇站在妻子這邊，把他狠狠打了一頓。

告別

隨著中國政治局勢日益緊張，共產黨軍隊抵達煙台的威脅成為現實。此時，本來駐紮在煙台的國民黨軍隊已經開始撤退到往南兩小時路程的青島。所有的學校也被指示跟隨軍隊一起往南撤退。於是學生們被告知回家收拾行李，並在指定地點集合，等待海軍船隻撤離。這是一個動蕩不安的時期。

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松山感到既興奮又焦慮。他一直渴望冒險和逃離家的束縛，尤其是擺脫繼母。當天下午剛剛要離家時，他突然看到父親匆匆從公司趕回家。原來是父親在公司中聽到他的掌櫃提起他的兒子說要跟著學校撤到青島，因此想同一個學校的松山應該也在其中。平時冷漠的父親，這時面對著他，竟然淚流滿面，而本來尖酸的繼母，看到丈夫的悲痛，也忍不住軟化了。於是她幫忙松山收拾行李，也就是一個小小的簡單布包，給了他一些錢，甚至送他到撤離的集合點。

松山當時並不理解父親的眼淚。對他來說，他正為即將展開的可以讓他自由的旅程高興。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對看過生離死別的父親來說，他心裡已經知道，這輩子大概不會再看到這個兒子了！

10月10日，松山離開了煙台。而這也是他往後在海峽對岸五十年的第一步。

原文出處：

open.substack.com/p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