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枝裕和現身《怪物》映後談 親述與坂本龍一合作緣起 邀坂元裕二編寫愛情電影
文｜虛詞編輯部
由亞洲電影大獎學院舉辦的「亞洲電影巡迴放映」，繼去年邀請是枝裕和、濱口龍介來港分享後，今年再次邀請到是枝裕和，聯同在康城影展榮獲「最佳劇本獎」的坂元裕二，攜手出席電影《怪物》的映後分享，暢談他們合作創作電影的契機與經歷，以至《怪物》之中引人好奇的細節。是枝裕和亦提及邀請已故音樂大師坂本龍一為電影配樂的緣起，又即場向坂元裕二邀請，編寫愛情劇本讓他再次執導，令影迷充滿奇待。
去年上映的《怪物》是日劇《東京愛情故事》、《四重奏》編劇坂元裕二，與是枝裕和初次合作的作品。在康城影展首映時，不但獲得近十分鐘掌聲，亦在電影節中斬獲「酷兒金棕櫚獎」，坂元裕二更憑電影成功奪得康城影展「最佳劇本獎」，備受全球觸目。劇本當中令人印象深刻的，莫過於坂元裕二以三段式結構，由母親、老師和男孩的三重視角，層層展開一對小男孩湊與依里的故事，以懸疑的表現形式，逐一解開各種疑團，與各個人物深層的內心世界。在電視台編劇出身，曾獲得七座日劇學院賞「最佳劇本獎」的坂元裕二指，他在電影中使用的三段式結構，觀眾或會覺得罕見，不過對他而言，是創作電視劇的常用手法，因為電視劇本身便會分成多個篇章與段落。「在以往的電視劇劇本中，我也曾寫過很多人物，隨著故事展開，讓觀眾看見他與原本不同的面向。我同樣將這種手法運用在《怪物》的創作之中。」坂元裕二更指，當初他在創作劇本後，內心已希望是由是枝裕和執導這部電影，不過他沒有跟監製提出，免得看似是向他們「施加壓力」，幸而最終監製亦是決定邀請是枝裕和執導。
《幻之光》後首次執導非原創劇本
是枝裕和則說，他記得收到《怪物》劇本時是在2018年12月，當他得知創作劇本的是坂元裕二後，「我還不知道故事是說什麼，就馬上答應了。」談起二人的合作，坂元裕二亦憶起與是枝裕和的初次見面，是在2016或2017年。他直言，「我很喜歡他的電影，當時已很希望將來有機會寫劇本讓他執導，題材是愛情故事。不過現在這部電影卻不是。」是枝裕和即時拿咪邀請：「不如你再寫一個愛情故事劇本讓我執導吧！」令在場觀眾大感興奮，隨即起哄拍掌支持。
《怪物》是導演是枝裕和在1995年拍攝的《幻之光》後，首次執導非原創劇本的作品。被問及這次拍攝由坂元裕二所寫的劇本，與拍攝原創劇本的分別時，是枝裕和答道，「我平時拍電影時，喜歡在拍攝現場隨機應變，即場修改劇本。但今次劇本是由坂元裕二所寫的，所以我會盡量跟著劇本拍攝。」但他指執導別人所寫的劇本也沒有不習慣，當要修改劇本時，他會與坂元裕二互相溝通，將劇本的細節修改到最好。
坂元裕二亦形容，是枝裕和幾乎沒有就他寫的對白作任何修改，完全照他寫的對白拍攝。他笑說，「我覺得他是一位非常頂級的導演，所以我覺得很驚喜。不過現在聽導演說便明白，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挑戰。」他回想起自己寫《怪物》劇本中兩個小孩的對白時，也感到非常不安，擔心孩子演員沒有辦法理解和演繹這些對白，但最終這兩個角色的演繹，比他想像中更好。「是枝導演沒有修改劇本，也能得出這樣的效果，證明他真是一個很好的導演，也是這部電影有趣的地方。」他又打趣地說：「不過如果下次再為是枝裕和寫劇本，他會全改掉也說不定。」
不過當談起《怪物》的剪輯時，是枝裕和卻主動向坂元裕二道歉起來。「剪到中途的時候，我邀請坂元先生一起商量。其中有一幕我要求他改寫，他改好後交給我拍攝，但最後我又把這一幕剪走了。我現在真的覺得很對不起，因為他當初寫的版本是正確的，我要他重新寫過，之後又把它剪走，那倒不如不改了。」
沒有答案的第四個故事
看過《怪物》的觀眾，大抵都會對戲中的校長，是否真的有開車撞死孫女感到疑惑。主持替觀眾向兩位提問，這個問題在他們心中是否有一個答案呢？坂元裕二回應說，「這部電影有三個段落，校長的故事，我認為是第四個故事。頭三個段落，我都把答案清楚交代，但第四個故事，我決定不寫出來。一般而言，觀眾最初會認為校長這個角色是壞人，但現在你們覺得她是壞人還是好人呢？」
是枝裕和同樣認為，關於校長有沒有撞死孫女這個問題，沒有需要在戲中明確說出來。「我覺得重要的地方是，校長和湊這兩個人，都因為保護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而說謊，而且他們都發現對方的謊言。二人之間原本有很大的距離，但正因為這謊言，令他們的距離拉近，在房中一起演奏音樂，分享互相的感情。當我讀到這一段劇本時，我覺得十分感動，這才是故事中最重要的部分。」
「這電影一定要用坂本龍一先生的音樂」
人稱「教授」的音樂大師坂本龍一在去年三月去世，《怪物》成為大師的電影配樂遺作。是枝裕和透露，他在電影拍攝的最初，已決定要邀請「教授」為電影配樂。「我在考察拍攝場景時，在夜晚的山上，看見黑暗的湖泊，像一個黑洞一樣，湖邊的住家燈火閃爍不定，麵上有紅色的火車駛過。我看到這個景像，便想這電影一定要用坂本龍一先生的音樂。」在拍攝期間，他也會剪輯當中的片段，配上坂本龍一的音樂，令自己對影像中的音樂有一定想法。後來他親自寫信，並將這片段寄給坂本龍一，邀請對方為電影製作配樂。可惜當時坂本龍一已病重，告訴他已經沒有製作整部電影配樂的體力，但可讓他隨意使用自己發行過的樂曲。最終坂本龍一仍為《怪物》譜寫了兩首新曲，而他的舊作《aqua》，則成為電影的主題曲。尤如電影的最終幕，在《怪物》上映前，「教授」便已出發前往到另一個陽光燦爛的自由世界去。
在映後談的最後部分，有觀眾問及坂元裕二對於創作人物的心得。坂元裕二表示，基本上他每次編寫劇本，都會先為當中的人物各自寫一段詳細經歷，包括他們在何時出生、住在何地、父母是怎樣的人、小時候曾發生甚麼事，諸如此類。「其實我在寫故事之前，並沒有具體的計劃，只是去想像那些人物，跟他們一起渡過一段時間。」他又指一般而言，如果是劇中主角的話，他都會用上7、8張A4紙去寫滿他所有的經歷。
是枝裕和亦盛讚坂元裕二，對他創作的人物了解十分透徹。「例如戲中的演員Eita（永山瑛太），坂元先生能告訴他，在角色對白中那些微妙的地方，讓演員都能夠演繹出來。那是因為他對自己所創作的人物，都能把握得非常好。看見他和演員能溝通得這麼好，我在現場就只能妒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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