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壁
1.
從某一個時間點開始,我突然對郁芸心生迷戀之情,原本只是純粹的欣賞而已。每一天的我,總是只能看見被柔髮覆蓋的後背與外套,以及她和身旁好友交談的側臉。我的內心周圍像是被厚實的冰塊包圍著,她的笑容如朝陽一樣溫暖,能讓小部分的冰塊消融成水滴。我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向日葵,伶牙俐齒的面貌,常常吸引我的短暫的目光。我企盼著交集的機會能出現。互視著彼此,談幾句話,甚至說聲哈囉也好,打破熟悉度完全無變化的處境。
我對她並非特別瞭解,只知道幾件事。在剛入學之後,一群我都不認識的人們,接續在講台上自我介紹。我的老毛病,又開始在我不自覺的時候發作,右手的每根手指會經常性地收起與張開,而下唇會微微抿起,我的整副身軀彷彿被某種沉重的氛圍纏住,使我感受到強烈的拘縛感。儘管我提醒自己放鬆,試著把緊張感抹除,但實際上卻無法實現。下一個人換誰了?他的排序是不是在我的前一位?
幾分鐘過後,我從講台上走回座位,儘管走幾步路就能抵達,卻感覺好遙遠,好像在步行的當下,不時會感覺到有目光向我投射。儘管我總體來看同學們,不是低頭在做自己的事,就是單純看向黑板的方向而已。不知道為什麼,總會有不必要的心理作用,給自己增添負擔。
我將椅子稍稍往桌子拉近,在座位上回想我方才的表現,經過幾秒鐘,我開始後悔回想了。雖然我明白,自我介紹的人數有好幾十人,同學們對我的記憶,應該是會逐漸被掩蓋的,但是我還是會不停地去否定這個想法。我不間斷地在腦海中播送幾分鐘前的表現,有時用第一人稱的視角看向眾人,有時用第三人稱的視角,觀看自己的舉止、儀態,以及說話內容。
我在心中暗自碎念,抱怨為何高中同學沒有仔細檢查,便將分發志願表寄送出去。高中同學向我說明,他在排序時,將我目前的科系,與他現在的科系顛倒過來了。我們本該能待在同一個班級,但是他卻跑到別的系去了。我在陌生的空間中望向四周,有些人互相嘻笑、聊起天來,我在之後才知道他們從以前就認識了。我本來也能夠和以前就認識的同學,一起在新的環境繼續相處。我在心中暗自指責他的愚蠢。
2.
自我介紹再幾個人就結束了,我好想趕緊擺脫這沉寂的氣氛,以及現在束縛我自由行動的座位。每當我變換另一個坐姿時,總要很小心地移動,深怕敲出了聲響。上一屆的學長姐負責在講台前,努力與自我介紹的同學對話,我真佩服健談的人。在全體同學們鼓掌完之後,總算是結束了這令人煩擾的活動。
雖然是幾分鐘前結束的事,但我對每個上台的同學幾乎沒印象了,只知道有幾個人特別自嗨,有些則身高不高。眼前這個女生的名字叫做什麼?我依稀記得她是從外縣市來的,要搭火車和騎腳踏車才能抵達學校。這在我眼裡來看真是辛苦,因為我的住處距離學校只有十幾分鐘的機車車程。
我將她的綽號記起來,然而卻忘記本名了。這個綽號是她自己取的,而且同學們居然也很配合地這樣稱呼。我實在無法想像,我自己也取一個暱稱,讓別人稱呼自己的畫面,稍微想想就覺得好害臊。
我簡單回想她剛才的自我介紹,我臉上不小心浮現笑意,因為幫自己取綽號這件事,實在太羞恥了。我是這麼想的。除此之外,她整體的表現大方,言談流暢,並帶著陽光般的笑容。我回想了我在台上的模樣,講兩三句話後,便一時語塞,腦袋一片空白。我的聲量漸漸變小,最後變得比凝重的空氣還靜。我努力抑制緊張感,不讓它顯現出來,但同學們似乎也為我緊張起來了。彷彿我愈想隱藏什麼,它愈會展露於外在。陰沉的我與燦爛的她相比,實在是天壤之別。
新生活才剛開始,便有預感之後會面臨到各種艱辛的難題。我的性格似乎是內斂過頭了,儘管我想要和其他人一樣談吐自然,但不曉得為何現實的呈現與內心的影像,會如此相差甚遠。未來的我能夠適應這裡的環境嗎?應該說,我能夠生存嗎?如果有昔日的同學陪伴,我的焦慮感便能減輕不少。我暗自嘆息,為何我的心緒會如此複雜,我的心本身的組成究竟是什麼。如果我也能擁有外向同學性格的一部分就好了。
3.
我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才第一個星期,老師就要大家自行尋找夥伴,在未來的某一週會進行團體報告。令人難堪的過往又浮現在腦中。
我對於團體報告沒什麼好印象。由於距離目前的時間點最近,我頓時回想起最後一次我在台上的表現。每回想一次,胸口就會不自覺地抽緊一次。在前一天,我已備妥要對老師和同學們講解的內容,確認沒有一點缺失後,才敢安心入眠。我對自己的要求格外嚴謹,對於鮮少人會注重的細節,皆會做得完善。儘管在他人眼中似乎是多餘的行為。
在上台當天,我一邊拿著昨晚記下的小紙條,一邊在黑板寫上一字多義的整理。當時考卷總是會出現一字多義的題型。書寫完畢後,板書約略佔了黑板的一半。書寫的期間,同組的夥伴負責報告課文的其它重點。我背對著眾人,暗自心想,還好有他來吸引大多數同學的注意力。
夥伴已經報告完畢。我調適好心情與呼吸,準備說明我在黑板整理的重點。轉過身之後,我忽然愣住了。在夥伴下台後,氣氛瞬時變得又乾又悶。同學們的目光投射轉至我身上,他們的眼睛像是梅杜莎,我的身軀變得如石頭一般僵直。剛才在台上的夥伴就是在眼前這個情況報告的嗎。
我默默在心中激勵自己,這沒有什麼,每個人都一樣要面對眾人說話,我只是四十幾人中的其中一個,不會有人全數記得,台下的同學、老師都是蔬菜水果,沒什麼好緊張的。
我開始解釋說明,過了一小段時間,我的頭不自覺地微微低下,講話莫名地有些卡頓。腦中忽然一片空白。昨天,明明記得很清楚。那些知識,就算是我面對考試卷時,也不會忘記。然而一站上台面對眾人,腦袋就變得比搬家後的房間還空。我繃著身體,試著在最短的時間內,抓取從腦海中浮現的語句,盡可能將我所準備的內容,完善地報告出來。雖然大約有兩成的部分遺忘了。
在下課鐘響之後,我帶著失落的心情下台。人們總說,重要的是過程,不是結果。我認為自己獲得的結果很糟。私底下在房間裡演練,跟實際上台的表現,實在相差甚遠。背後所準備的過程,沒有成功地展現出來。
在教室之中,方才幫我吸引目光的夥伴向我說:「你的板書整理,寫得超棒超專業的!就像是國文老師會寫出來的!」我有點詫異地回答:「哈……有這麼誇張嗎,我都不曉得……」接著另外一位夥伴說:「我在台下看到你全身都在抖耶,你緊張的樣子好明顯啊!」說完後又為我打抱不平:「一定是剛才老師在催你,要你都報告完之後全班同學才能下課,才給你壓力。」我苦笑著回答:「唔……沒想到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我內心的失落感隱約地微微提升。我想到了老師、同學們的掌聲,我內心覺得有些心虛,沒想到我的口語表達如此差勁,卻還是獲得熱烈回應。
4.
在新生活中,首次體驗的團體報告,沒想到我的順位是第一個。這未免也太恰巧了。我沒有辦法參考其他同學的表現,就要靠自身以往的經驗,與進入新生活後的直覺,來進行報告。我針對以往的經驗做些改進。首先必須解決的是,腦袋容易丟失報告內容的情形。為此,我準備了說話稿,放在手機當中,並且打算將它一起帶上台。這是為了防止慘痛經驗再次發生,所想出來的辦法。也可以避免努力的過程與獲得的成果不合比例。
我的投影片,大大地在螢幕上呈現於眾人眼前,而我也帶著惶恐的心緒,面對著充滿陌生的同學們。在自我介紹之後,便開始報告。
在進行之中,每當我有點遺忘,無法成功回想出來的時候,就會趕緊低頭,看看手機,尋求說話稿的援助。低頭的次數不下五次。報告的途中,我也盡可能地不去看眾人的臉。在我說話的期間,彷彿有一個透明的結界,設立在我身體周圍,而這個結界,可以抵擋會將我石化的視線。我像是獨自處在個人的小世界中,自說自話。我只想安安穩穩地度過這門關卡。
距離我最近的人,是老師。我不經意地看到老師的神情,略顯不耐。我感覺到我的壓力指數略為提昇。在看到老師之後,我的一些肢體動作,又不自覺地表現出來。我實在是難以控制自己,這並非單單靠內心為自己打氣,再把聽眾視為蔬果,就能夠消除的。
在我報告至中後段時,老師突然開口說話了:「這幾張全部跳過,不用說明了,因為這些大家已經都知道了。」我聽到之後感到驚慌,又夾帶著不安。我在電腦前輸入的文言文、找的圖片、寫的註解,都白費了。但是我也只好照做。我的言語表達不流暢,而且還要憑依手機裡的說話稿。老師肯定是發現到,我沒有想和聽眾交流的意思。老師會有這樣子突如其來的反應,我想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我也感覺到我拖磨了不少時間,趕緊將報告收尾,向眾人說「我的報告到此結束,謝謝大家」之後便下台了。途中,伴隨著零落的掌聲。接下來交棒給同組的組員。組員上台後,我心裡的一塊石頭也放下了,然而卻沒有欣喜、歡愉的感覺。我覺得身軀還是好沉重。
我在台下聽組員們報告。雖然我們是團體合作,但感覺又像是各自獨立,彼此毫無相干。彷彿和我自身待在這個班級當中的情形,沒有兩樣。我們僅僅只是因為命運,而相處在同一個環境下罷了。在其他組員們報告完畢之後,也沒有和我說什麼話,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我得到的反應,實在有別於以往的經驗。我突然回憶起昔日在台下捧場的同學們,以及勉勵我的、包容我的組員們。
「老師、各位同學,大家好!我是郁芸,我今天要報告的是……」接下來換郁芸她們那組報告了。我在台下仔細聆聽郁芸的報告,希望能從她的言談、肢體中,學習她的優點,並且省思自身的缺點。
郁芸的整體表現,沒有發生什麼異狀,眼睛自信地望向前方,過程皆順利、流暢,而且還很活潑大方,有時會在報告之中,插入一些疑問句,彷彿有在與聽眾們交流。我的表現實在和她相差甚遠。
郁芸報告完畢後,我依稀聽到她們小組的交談。「小葵辛苦妳了!」一個妹妹頭的女生對郁芸說。「耶,我在台上超緊張的哈哈,手都會莫名地皮皮剉。」郁芸開朗地回答,如陽光一般地明媚。我對於郁芸的回答感到訝異,原來她也是會緊張的嗎?我在台下看了她全程的報告,實在是難以看出端倪。
5.
新生活的教室位置,並非固定,端看修習的課程為何,再前往其所在地。其中,有一門課是早上八點開始,我略帶睡意,在上課之前抵達教室,選定一個空的位置坐下。
有一個旁分長髮的女生,突然從我旁邊湊近過來,對我說:「嗨不好意思,這個位置等等有人要坐,可以換坐別的地方嗎?」我聽完之後愣住,往桌面上看了看,沒有擺放任何東西,不久後回過神來,回答:「唔……好吧。」「謝謝!」她回答。之後我便拎起背包,收拾桌上的文具,往我的右前方走去。但是又覺得渾身不自在,因為我並不想坐太前面,也不想坐太中間,我不希望在上課的時候,處於數量過多的視線當中。
之後,我走了一小段路,穿過若干課桌椅,我決定選擇坐在教室的最右後方。這個地方,總不會有人再叫我換位置了吧?明明是相處在同一個班級的同學,然而我卻感覺像是外人,格格不入,無法融入任何地方,只能坐在一個偏遠的角落。我看向我方才所坐的位置,有一個戴眼鏡的女生拉開椅子坐定下來,與隔壁的旁分長髮女生聊起天來。我的心莫名地沉了起來,有別於圍繞在她們周遭的歡愉的氣氛。
約略八點左右,老師抵達教室。在正式上課後,我對於我目前所坐定的位置,感到後悔。前方的投影片,看得不甚清楚,總會有些許文字略為模糊。這個地方,就是專門給無心認真上課的人吧。我太過衝動了,原本想說不要再「佔走」其他人要坐的位置,所以才走來這裡,沒想到卻為自己帶來不便。
我決定等等在第一節下課,更換目前的位置。我朝向各個地方張望,發現我心目中理想的座位,都已經被人佔走了。教室的空座位,僅只剩下教室的第一排,真是糟糕的結果。若是選擇第一排的位置,不僅要接收絕大多數人的目光,並且與老師距離最近。若是我在上課時,稍稍有所動靜,肯定是會有人往我這裡看過來吧。
我看見了郁芸,她所坐的地方,是中間靠前,是一個離老師也算近的地方。她和妹妹頭女生坐在一塊。看來她們是二人組。坐在接近老師的位置也無妨,彼此能夠互相依靠,大大消除了不安感。
接下來老師說的話,令我錯愕了。老師為了方便日後的點名,決定要固定位置,並要求同學訂定座位表。這也代表,我的錯誤選擇,要一直延續要學期末為止。實在是令人心煩。過了一段時間,座位表傳至我的手上,我是最後一個拿到的。我也只能默默地接受現狀,將班級姓名學號,填入最角落的空白處。不過,如果方才我拒絕了旁分長髮女生的要求,我未來的日子,大概會更加艱辛。
6.
才剛踏入新生活,便發生不少各種不順心的事情,處在沒有熟識的人的環境、令人心寒的團體報告,以及不少的課程都要坐在邊邊角角。然而,系上發布了一則消息,令我特別感興趣,即校內文藝獎,名為「嶺夢文藝獎」。
這個文藝獎徵求的稿件頗為多元。首先是書法類,其中有臨帖、自運、篆刻組;再來是兒童文學類,其中有童謠、童話組;最後是現代文學類,其中有現代詩、短篇小說、散文組。最吸引我目光的,是現代詩組。
約略二年前,我曾投稿過校內文藝獎,我創作的便是現代詩,之後得了佳作。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投稿。沒想到在新生活中,我還能再次展現自己,一個能夠容納我的地方。
在看到投稿消息的幾個禮拜過後,我完成了一件作品,名為〈花〉。它是一首十四行詩。在我閱讀些許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後,我便依此特殊的結構,來完成此詩。最後,我寄出了電子郵件,期待未來的結果。
幾個月後,來到十二月初,我接收到了入圍通知。我內心興奮至極。終於有一件事情,是沒有讓我失望的了。這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各項信息:「恭喜您的作品入圍第十屆文藝獎,入圍作品是現代詩類,篇名〈花〉,邀請您於十二月九號參加決審會……。」
其實,在社群網站上,工作人員們有貼出入圍者名單。我點選了現代詩的部分,發現令我驚訝的事——郁芸也是入圍者。我一直以為,班級裡只有我會對現代詩書寫有興趣,沒想到郁芸也和我相同。在絕大部分的情形中,我一直覺得我總是比不上郁芸,然而這是我第一次,與她站在同一個階層上。
隔了幾天後,我來到決審會現場。現場人數頗為眾多,沒有看到郁芸的身影。在決審會途中,有評審提到了關鍵字,即「十四行詩」,我很確定他看到了我作品。經過三位評審們的熱烈討論後,評判結果即將出爐,我在椅子上略為不安,卻又帶點期盼。
評審們依照打分數的方式,將名次排定完畢,並將紙條傳給工作人員。在工作人員依序公佈佳作、三獎、二獎、首獎的得獎者後,我才知道我的期盼落空了。郁芸也不在名單之中。
雖然有些可惜,但至少我和郁芸得到共同的結果,我們在現代詩的領域中,在同樣一個水平上。儘管新生活中發生各種煩雜的事情,然而在嶺夢文藝獎中入圍一事,並且和郁芸平起平坐,可說是一件值得紀念的美好事蹟。
7.
參加完十二月初的決審會後,一晃眼便來到了隔年一月,也就是學期末。準備各種期末作業以及考試,實在是沒什麼值得說的。我覺得我這學期的表現,應該是普普,不算太好也不算太糟。這是我個人對自己表現的評價。
我帶著平淡的心登入學生系統,不曉得為什麼,在點下「查詢」的按鈕之前,我莫名地緊張起來。將閉上的眼睛微微睜開後,發現原來是第六名。實在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學生系統亦可查詢班級前三名,我頗為好奇是哪三位,最後發現郁芸是班上的第二名。又敗給郁芸了啊。我心裡暗想。這個人未免也太全能了,究竟有什麼是她不擅長的?郁芸在各個方面,總是勝過我。
經過這一學期,在不知不覺中,我從原初的,對郁芸的純粹欣賞,漸漸轉為戀慕。真希望能和她交流。
接下來要開始放長假了。我躺在床上,回想放長假前一天所發生的事,一件令我後悔沒有去做的事。
我在圖書館四樓,站在放滿現代詩書籍的櫃子前,尋找著感興趣的書,打算在長假的期間翻看。我抽出一本,簡單翻閱內容,忽然感覺到有一個人,經過我的背後走過去。我轉頭看看是誰,結果發現,原來是郁芸。
我愣在原地,沒想到我一直企盼著的,交集的機會,居然在這一刻出現。我思量著該把書放在一旁,跟上前向她搭話,或是將頭埋進書中,假裝沒看到,因為她逐漸離我越來越遠。
我將手上的書放下。我的身軀突然莫名地冒出冷汗,我的雙腿也動彈不得,心臟與胸口,不自覺地抽緊。啊,好奇怪啊,我感覺有一道牆壁,阻礙了我的行動,將我困在原地,我的腦中不停地焦慮。這道阻礙我的牆,我難以越過它,甚至是衝破它。我想要實際有所作為,卻又沒有勇氣去做。
結果,在那天,也沒有和郁芸講到任何一句話,也沒有正面看到她的面容。我在各個方面,總是被郁芸超越過去。沒想到連在圖書館,也被她從背後超越過去。我明明可以在這個時候,踏出步伐,並且與她的距離縮近一些。然而卻我侷限於一個無形的四方體空間內,我的腿完全沒有伸出門口。我就這樣子浪費掉了,得來不易的機遇。
我在床上呈現「大」字形張開,枕邊放著從圖書館借的宋尚緯《鎮痛》。我目前的居處,只有我一個人住。我四周所能見到的,就是白色的油漆牆。而我的心跳聲,彷彿也被紅灰色的磚牆包圍。心裡的事不曉得該向誰傾訴,現實中碰到的困頓,也不曉得該找誰求助。
我覺得室內的空氣有些沉悶。我拉開窗子,寒風冷不防地咬了臉龐。這陣寒風,彷彿代表著,瀰漫於現實生活當中的冷漠。新生活的第一個學期完全結束。我沒有任何一個精神支柱,能夠親口述說我內心中的烏雲。我能憑依的人,只有自己。
我闔上雙眼,帶著期許的口吻說著:「真希望長假結束後,在早餐煎蛋的邊緣微焦之後,在踏出大門上鎖之後,我能夠變得比現在更加勇敢。」
——2019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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