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询】Note I

今天中午饭后见咨询师，她照常问候我：“这周过得怎么样？”
我一边给手边的杯子倒水，一边不假思索地回答：“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噢？你有变化了。你第一次这样回答我。”
我放下保温瓶，看见视频里的自己端起水杯往嘴边送，听见自己语气轻快地问：“是吗？我没有刻意去想诶。”
“是的。你没有跟我总结一整周，你拆解成了每一天。为什么？”
虽然这种被抓住问自己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的时候经常发生，但每次我还是会因此感叹“天哪这就是咨询的意义啊！”当然这些感叹只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毕竟咨询按秒计费，而话痨本人真的每次都有说不完的话。
“因为我现在是个目光短浅的人？”
咨询师在视频里挑了挑眉，示意我继续。
其实这是今天上午赖床的时候和女生群的姐妹们聊天的时候我正好讲过的一句话。我们当时因为马原和马格的关系而谈起父亲的各种爹味追求对我们人生的影响，其中就包括严重的时间焦虑和认同焦虑。我说我最近半年才终于在学着如何放松，如何专注当下感受了。然后我开玩笑说，也就是要做一个目光短浅的人。
和咨询师解释了一下这句话，她又问我如何做到虽然都是在写博士论文，却拥有和去年十月截然不同的心理状态。我依然用“目光短浅”来回答，其实也都是些老生常谈，左不过是拆解大目标以变成众多可实现的回报周期更短的小目标、不把暂时出现的不佳状态评估为具有持续影响的、专注当下身体的感受不和身体犟。虽然即便是现在，我也不是总能做到，但我做到过，我还可以继续做到。
因为着急去下一个appointment，我们今天破天荒地准备准时结束谈话。结束前我开玩笑说今天突然准时结束还不习惯了，还有想聊的没聊呢。咨询师示意我继续。
我瞟了一眼时间，我大概还能再赖2分钟。于是简要地说了一下本来想聊的是那两天“不好”的，然后补充说其实如果真的是急切想聊的，我在一开始就会说“我们今天聊这个”，但我没有。我希望今天顺其自然聊到哪儿是哪儿。因为我既不觉得一次咨询就能改变什么，也确实不在想要得到咨询师帮助的急切当中。
咨询师笑了，说：“你发现了吗？你这方面也在改变。首先，你的情绪受影响了之后，你以往需要2天来恢复，但你现在只用了不到24小时。其次，你已经能接受有的事暂时放着也是安全的，你不用一定非要尽快解决它。”
“可是我还是没有波澜不惊地面对它”，我顿了顿，有点不适应我将要说一句如此琼瑶的话，也因为在努力忍住不要在台湾人面前模仿台湾腔，“可是我还是会觉得痛。不尖利，但是闷痛。”
“没有人否认痛的真实存在，它就是在那儿的，它可以在那儿。但你面对它的想法和走出它的时间都变了。”

在骑车去看牙的路上，我在想，小时候父亲总说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而我现在却在为自己能“目光短浅”地生活而开心。在为自己在成长中完成反抗而窃喜的同时，又忽然对另一件事感到确信——如果我回去告诉他我关于“目光短浅地生活”的理解，他就算不认同，肯定也至少能听完我在说什么。他一定不会再像我13岁那年跟他说“早放弃早成功”的时候不听我解释就评价我“谬论”，他不知道在他说出“谬论”前的十五分钟里，我一直在家翻箱倒柜找校牌，一边担心找不到还要花钱补办，一边焦虑找太久耽误出门，他会因为着急送我去学校而对我不耐烦。而当我终于一边盘算着手里攒的零花钱应该够补办一张卡，一边假装淡定地按时和他一起出门时，才发现校牌就在我的自行车框里。那一刻我的狂喜和感叹都是真实的，只不过都被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