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书4.4:写得葱茫
从前从前,我吃不得洋葱、青葱。只要稍有其植物细胞在我的口腔中破裂,我的胃就会紧张地缩起来。
“恶心死了!” 它叫到。
家里总是会因为这样而骂我挑食。
某年跟着同学到斯里兰卡去参加研讨会,住在她的家里。她家人热情地招待我吃各式各样的东西,但无奈一切的菜肴里都有大块大块的洋葱和青葱。不管是炒饼,炒面,煎蛋或汤,我可是吃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在别人面前作呕,所有的食物都拿得很少。我仔细地、偷偷地把葱挑出来,藏在骨头、果皮等厨余下面。他们看我吃得少,感觉泄气,招待不周,我又无法老实交代自己的情况,只好硬着头皮直接吞咽。
我一直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很抱歉。
我其实向往吃葱。中学看着铁人料理的洋葱一集,大厨用高汤煮好一颗完成的圆葱,呈到嘉宾面前,让他们汤匙切下炖得软烂但完整的洋葱,为其香甜的味道赞不绝口时,我无法想象可以把葱吃下去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我只能吃炸得金黄,毫无生葱味道的葱。没错,即便是洋葱圈,我也吃不下。
我一直认为我无法吃葱,便会错过世界上所有的美食,毕竟葱属植物是世界各大料理的基础风味调料之一 ,作为一个喜爱做饭的人来说,我若跨不过这个坎,又能如何做好饭呢?(除非我茹素,而那时也只有在素食馆我才不用对碗里的任何成分提高警惕。)
只能从一点一点地吃葱,重新开始,但只要那植物细胞在我口中爆开的瞬间,我便会打冷颤。但朋友吃洋葱圈的时候,都会让我咬上一小口。有时我会觉得恶心,有时我会觉得还可以接受。我会小心翼翼地啜着面汤上漂着的葱花,用舌头推推蔫掉的葱叶,再快速把汤吞下肚子。咖喱只要足够重口味,掩盖掉洋葱味,我就能放心咀嚼。偶然和朋友到宜家吃饭,她点了法式洋葱汤,我依然尝试喝了一口,竟也觉得好喝,那或许就是焦糖化的洋葱带来的点睛之笔。
或许也是年龄的关系,或许是嗅觉的退化,世界慢慢开始解除封城令的那一年,我的味蕾终于可以放心拥抱世界的多数料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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