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兵回憶】我是一個無能的輔導長

   話說我在馬祖砲本連當輔導長時，深受指揮部上校頂天、等待榮退的政戰主任「器重」。「器重」什麼呢？大概是我的「懶散」與「無能」吧！

砲本連弟兄大部分是指揮部長官的文書兵。比方說有位弟兄是電報台通訊兵，負責外島與本島間軍情電報的拍發及接收，那個房間連我都不好進去，需要二十四小時值班，但編制上居然只有一人。人是不可能二十四小時不睡覺的，所以他有幾位「麻吉」，便時常以「支援電報台值班」為由不參加早晚點名、莒光日、打靶、核生化訓練等等，本連一向只能照准。

 此外，砲本連「家大業大」，經營地處要衝的雲台山福利社，負責管帳銷貨的弟兄就睡在營站裡。營站對面是「MTV」，有一間可以坐下整連人數的放映廳，也開放錄影帶租借，亦是本連的事業之一，我的莒光日教學時常安排此看電影。

在山上的戰備坑道口附近，本連還有麵包部，麵包出爐時，香味四溢，生意不惡。麵包部旁邊，有一間牛排館，雖已歇業，然本連仍備有一名「牛排兵」，某年春節，司令官宴請留守軍官吃牛排，我才看到庫房內居然還有成堆的鐵板及刀叉。

西餐之外，亦有中餐。在靠近指揮部的坑道口，設有「度小月」小吃部，提供魯肉飯、切仔麵、貢丸湯、水餃及各式滷菜，晚間六點開賣，至九、十點不等才收攤。為坑道內加班、值班、留守的軍官、文書兵等提供了便利可口的熱食。

以上這些事業都由本連弟兄經營，此種福利事項，屬於政戰工作的一部分。照道理說，我這個砲本連的「輔仔」應該相當於「總經理」才對。但事實上，上開福利事業一向直接對政戰主任負責，帳冊等等也是直送主任辦公室。

我從來沒看過相關資料，也沒興趣看。而政戰主任要抽人交辦任務，我也一定配合。事實上指揮部長官抽人辦事，我大多無能為力，情況最嚴重的一次，敝連一百多名弟兄，只剩下六個人來上莒光日教學。這次淒涼景象剛好被政戰主任撞見，他老人家也沒說什麼，等於默認。於是乎，就「無法堅守政戰系統地盤」這件事，我也沒什麼壓力了！

據旁人說，政戰主任認為砲本連輔導長只要讓阿兵哥沒出事，每個月有辦一次加菜，政戰工作就算完成了。而這一切都要等到政戰主任榮退之後，我才慢慢了解背後的道理。

一方面，砲本連有個特殊任務，就是要收留一些在其他砲兵連活不下去的「脆弱」、「神經有點問題」、「適應不良」或「後台很硬」的戰士。由於本人個性溫和，與人為善，所以這些弟兄投靠本連之後，並沒有搞出自殺自殘或到處投訴的鳥事。

另一方面，本人是大專預官，涉世未深又懶散成習，根本從心裡鄙視軍方的「政戰工作」，讓政戰主任少了很多應付砲本連諸多福利事業帳目不清的質疑。

主任榮退之後不久，本連「度小月」小吃店就被司令部下令收了起來。理由是在坑道內使用瓦斯桶煮食有安全顧慮。然而，此處之前經營多年，安全都不用顧慮，我們主任一榮退，安全就如此「顧慮」，真是不引人遐想也難。

司令部的政戰系統好像都知道我們主任「可能」有點問題。但砲本連的輔仔既然「無能」，就不能「滲透」。又或者，依軍中官官相護的文化，政戰系統也不想找我們主任的麻煩，能夠放一個無害、時間到了就退伍的預官來當輔導長，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當年，我一直納悶我這個少尉預官，有什麼資格占砲本連上尉輔導長的缺，每次開會都與少校營輔導長平起平坐。後來才知道，箇中之奧妙，還在於我的太傻太天真吧！

想來，能安全退伍，真的要感謝媽祖婆的保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