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業日記13：收割成果

面對不如預期的成果，該繼續還是放棄？

這篇重寫很多次，都不滿意。每當我寫不下去，就會拿起《世界之用》讀上幾頁。在旅人橫跨歐亞的視野下，生活裡的失意好像算不上什麼，只是遼闊大地上一個小小的顛坡。跨過去後，我又可以寫出幾個字了。

可能在很久以後，我會感謝有這個顛坡，人生因為這些不平坦而深刻，故事因此有了轉折。至於轉向哪裡去呢？現在的我也還不曉得，總之走就對了，待在原地是無法遇見路上的風景，我得先跨出第一步才行。

離職就曾經是我的第一步。

從去年底離職到現在已經滿一年又一個月，檢視當初訂下的其中一個目標「畫出繪本，並轉職以創作為生」，並沒有達成——消化了夠久，我才有辦法接受這件事，並坦白。

因為太看重這件事，隨之而來的挫敗感也相對巨大。這一度讓我很挫折，覺得自己好失敗，卡在情緒裡繞不出去。甚至因此否定過去一年累積的正向經驗，忽略那些大大小小的自我突破，因為在巨大的失敗面前，它們看起來是如此渺小，沒辦法留住多少目光。

一連好多天，我什麼事都沒辦法做，連畫畫的心情也沒有。整個人病懨懨的，最後也真的生病了。我不知道我的下一步，休業到頭來好像什麼都沒有得到。我當時真的是這麼想的，整個人非常絕望。

還記得在 休業日記10：成長後退（續） 提過，陷入低潮的時候，要學會對現況鬆手，因為低潮（情緒）有話要說。於是，在這些什麼都不做的日子裡，我試著去感受情緒，放下對它們的排斥與抗拒，體驗在這些不舒服背後它們想告訴我什麼。

我首先聽到恐懼大喊：「繼續這樣下去，錢很快就會用完！！！」

這一年來因為我決定不工作，所以也幾乎沒有任何收入，接案工作也還不穩定，存款的數字一直在往下掉。本來期待能畫出繪本，並轉職以創作為生，但事情發展並不如預期。

恐懼提醒我金錢的重要，繼續目前的生存方式是行不通的！儘管我物慾很低，生活中還是有需要用到錢的地方（像上個月就出車禍噴了一筆和解金）。如果缺少基本生活收入，這個恐懼就無法解除。

恐懼伴隨而來的是焦慮，它不斷咬指甲：「我想解決金錢問題，但是我又不想回去上班，繼續創作也不是辦法，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焦慮向我坦承自己其實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擁有充裕的時間及自由，一邊創作一邊自我實踐——我可以安排兩個禮拜到花蓮協力造屋，學習我有興趣的自然建築——重拾對生命的掌控感。我不想回到過去的工作模式，把時間都賣給了公司，但我還是想解決金錢的問題，因此有了焦慮。從這裡我看到焦慮也帶有正面積極的意義。

大腦忽然茅塞頓開：「咦？所以我不是不想工作，而是不想像過去『那樣』工作摟！」

對耶！都忘了一開始休業的初衷：希望利用這段時間探索工作與生活可能的方式，以及去做一件我不做會死的事（畫繪本）。怎麼到頭來好像一味在追求「不工作」似的？

頓時，我彷彿看到一個可以突破的機會，而且我還沒試過！在理想和現實之間，我或許不需要二選一，只需要調整比例。

自我懷疑拉著我的衣角哭哭啼啼，看來剛剛那些還沒辦法安慰它：「可是……沒畫出一點成績，是不是就代表不能繼續下去？」

是…… 過去我一直都這麼想，但現在我看見了自己的盲點：沒辦法繼續下去的是「以創作為生」這件事。只要我想，就算畫得再不怎麼樣，我還是可以繼續畫下去。

休業路上面臨很多質疑與自我懷疑，我意識到我非常渴望得到一個象徵性的成功，來證明給別人看、來告訴自己可以繼續畫下去。休業本是想跳脫社會框架，最後還是無法擺脫用它來評價自己，發現這點時，我也覺得自己好好笑，哈～！

而自我否定批評我毫不留情：「沒有畫出繪本，我很失敗！」

它說的好像有點道理，我差點就相信我真的很失敗了。某天我翻出過去一整年的日記，看到自己在創作上大大小小的突破，我知道自己並不是它說的那樣。我有努力，但沒有達成目標也是事實。嘗試過後，我知道我與目標還有段距離，我可能高估自己的能力或低估了這件事的難度，也許我得改變策略，或是加倍努力，不然降低目標難度試試？這件事沒說的是「我很失敗」，這全是自我否定的解讀。我嘗試過，應該為自己感到驕傲！

我想保持耐心，因為人生還很長。但它很心急，急著現在下結論。我發現它跟我一樣膽小害怕，急著對事情下判斷，是想重新找回對事物的掌控，想用「失敗」逼我放棄目標，但我已經看穿，不會上當。

有些情緒會反覆出現，我一聽再聽。過去寫下的文字也幫助了現在的我：

隨筆裡的意識是流動的，它來來去去。有的寫了一次就不再出現，有的需要重複寫上多次，只為了被完整聽見、真正接納。如果得到足夠關注，它便會主動離去，攔都攔不住。

低潮需要的是我們當自己的聽眾與觀眾，直面內心的感受，聽聽在那裡有什麼聲音想告訴你，看看這樣的流會帶你去哪裡。

只要不再抗拒，它便無法成為阻力。

——節錄自 休業日記10：成長後退（續）

不同情緒有時訴說著同一件事，乍看之下是恐懼的背後也可能有著不同擔憂。我大部分時間只是聆聽，偶爾拋出幾個想法「也許可以試試這個……」、「或者能換個角度想……」，然後耐心等待，我得讓自己有時間消化，如果還有哪裡不對勁，它們會再找上門。

後來，我「暫時」與它們都達成了共識。我知道我得解決基本生存問題，然後我就可以繼續創作，毫無疑問！

我不需要向誰證明、討誰歡心、得到什麼，才能「相信自己」可以繼續創作。面對自我懷疑，我要做的僅僅是持續創作，因它本身已不證自明。

後記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面對努力很久卻沒有達成的目標呢？你會跟我一樣覺得自己很失敗，還是有從中收穫了什麼？

若是過於看重結果，那這一年就會因此草率得出「我失敗了、我沒有天份」的結論，放棄繼續努力；如果只在乎過程，無視未達成的目標與現實，也會自溺於「好像還不錯」的錯覺當中，無法自拔，可能還因此錯失修正的機會，離目標越來越遠。

雖然這樣說，多少有點自我安慰的成分，但我相信怎麼看這件事，會影響接下來採取的行動、以及故事的走向。

每一個成功的人都會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相信自己，不要放棄」。然後每一個對現實感到挫折的人都會告訴你「要認清現實，該放棄的時候要放棄」。他們都透過經驗告訴你一件事：「你的信念創造自己的現實」。（節錄自《有一種分手叫不遺憾》，雖然書名看似圍繞在感情，但內容意外實用，推薦！）

你的信念是什麼呢？相信你已經知道我的了，現在，我要跨出下一步了！

本月成就（2020/11）

• 創作：創作力爆發，我畫得更自由且更開心，我開始能夠把畫畫視為正事，並為它撥出時間。繪本持續卡關，我決定暫停並休息一下。
• 音樂：上了一堂音樂課，為新歌編寫和弦🎵
• 文章：1篇（休業日記12）
• 閱讀：《世界之用》
• 暫時離開家生活
• 跟朋友去溪頭寫生
• DIY生日卡片
• 用畫交換不二瑜珈的瑜珈課🧘‍♀️
• 取消Adobe年度訂閱，改以有需要時單月購買（因為過去一年用不到三個月……）
• 接了一個插畫案子，感謝朋友委託♥️

《休業日記》是我30歲離職後開始連載的日記，每個月一篇。有興趣可以追蹤：Facebook ｜ Instagram ｜ Medi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