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劇集的異類 —《彩香最愛弘子前輩

10 月 24 日

筆者常分享以性／別小眾為主軸的電影，但事實上，BL（Boy’s Love）劇集已經風行多年，熱潮席捲東亞、東南亞，甚至是南美一帶的國家。先不論BL熱潮是否能夠忠實反映社會主流對同志的接受程度，無可否認地，這些劇集呈現了（男）同志的愛慾與浪漫，在主流異性戀框架之外伸展了另一條出路。

在BL以外，近年泰國似乎看中了GL（Girl’s Love）作為新的「藍海」。從2022年底的《粉紅理論》（Gap the series）開始，各大電視台爭相推出以兩位女生之間的情慾為主線的劇集。速度之快以及數目之多，讓網民笑稱2024為「百合元年」［按：GL（Girl’s Love）在華文世界亦稱百合］。

筆者亦乘着這個熱潮，追看着各部GL劇集。觀察下來，發現他們都有共同論述：愛一個人本質是人，與性別無關，只是剛好愛上的是一位同性，而這份愛與異性戀無異的。放到香港的脈絡，不難想像「愛就是愛」、”Love is Love” 等這些膾灸人口、耳熟能詳的句子。這類論述嘗試將同志與「直人」以相通之處拉近，希望更容易被理解及包容。但對筆者而言，這種將差異隱形的做法，讓大眾機乎都忘記了同志在社會上面對的實際困難。

在一眾劇集中，有一部離開這「老舊」論述的異類日劇 — 《彩香最愛弘子前輩》。劇集從漫畫改編成短短八集半小時的章節，講述一位過去在公司形象古板的彩香（加藤史帆飾），因為愛上公司同為女性的弘子前輩（森寬和飾）而一改形象。同時，身為職場的深櫃女同志的弘子（即在公司內隱藏自己女同志的身份），亦因怕被同事發現自己的性傾向而壓抑內心對後輩彩香的感覺。二人的故事就此開始。筆者將以性／別小眾的視覺，帶領讀者多角度理解這部劇集的有趣之處。

作為女性去愛另一位女性

事實上，劇集從第一集的開首就讓觀眾理解到，性別在同志世界當中是重要的。間中還會聽到：「我愛他，只是剛好他是同樣性別的人」這種論調，但觀乎筆者身邊的同志圈，他們從一開始就確認只會對相同性別的人差生性吸引力，很難「剛好」成為大眾眼中的同志罷。

在劇集當中，彩香第一次對同性前輩萌生愛意，與她的同事兼好友理佐（優希美青飾）傾訴時，理佐亦同樣出櫃，訴說自己對一位同性的愛慕。當中最能充權女同志身份的一刻，正是理佐有意識地說出：「自己是作為一位女性，喜歡上另一位女性」的事實。尋找到盟友的彼此，於是一同探索女同志這個身份。例如會結伴到女同志酒吧嘗試理解自己的性傾向，亦會走進社群，認識其他女同志朋友。這個刻畫讓觀眾理解到，建立女同志的身份認同需要過程，而非簡單一句：「剛好我喜歡的一位同性」就能帶過的。

另一邊箱，作為「資深」女同志的弘子前輩，明顯地她更能認同自身女同志的性別身份。於是從一開始選擇可以追求的對象時，她下意識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先在意對方的性別，再認清對方的性傾向。或許是因為平日女性之間的身體界線十分模糊罷，而社會亦將女性間的親密轉化成友誼的表達。因此，當「直女」（異性戀女性）不自覺而走近時，作為女同志的弘子就怕被誤會而先自行拉開距離，實際只是免得自己因一段沒有結果的暗戀而受傷了。

同志作為社會性身份

性傾向身份除了是個人標籤以外，亦是一個社會性身份（Social Identity）。這意指除了自身以外，社會上還有一群有共同身份的人。這些分享着同樣身份的人，就會在社會之中獲得同樣的紅利或受類似的壓迫，於是分成「自己人」（In-group）與他者（Out-group）。每當作出比較時，一方面就能建立內部的自我認同及價值，另一方面則形成潛力共同推動社會改變，改善他者對社群「自己人」的差別對待。

在這個框架之中，同樣身份的人（尤其是小眾）就會傾向尋找自己人，以尋求互相理解、圍爐。相反，若似其他劇集的論述般，或許就連社群都沒有了；性傾向只是「剛好」，而這份剛好，又似乎無視了社會上真實存在的壓迫了。

可悲的是，同志的路就是比異性戀難走。在劇集中，弘子一直不敢在公司出櫃。除了是怕會影響升遷，亦怕引來其他同事間的閒言閒語（筆者就是不解為何其他劇集的主角就是不會煩惱出櫃）。可是，當我們把同樣的事情放到異性戀者身上，他們結婚的時候能夠大方公告天下；懷孕的時候亦不怕與人分享自己與伴侶的生活軼事。這些日常例子正正讓我們知道，差別確實存在的。

更甚的是，在現今看似越趨包容及接納的社會之中，有着一些自以為不歧視，卻充斥着偏見的「大眾」。在公司的那一位老閭正是佼佼者。他在權力關係的上位，並對着還未出櫃的弘子說：「年輕的人愛上同性是經歷，當達至某年紀的時候，就會回到異性戀框架下的結婚、生育的人生階段。」這種以異性戀本位的思考模式，不也是對同志的壓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