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房間

認真生活和努力快樂，或許便是一體之兩面，但我現在是說不清的。而且，說了也未必有人愿聽，聽了也只是一種將要消失的聲音。讀一本書的序言，比原文更有趣，可能如此。我喜歡這樣不肯定的敘述，雖然顯得缺乏力量，但能讓人帶著懷疑和猶豫的溫柔。

當一個人快樂的時候，我們是否能真正快樂，而不立刻對自己的快樂充滿恐懼呢？

這就像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間里讀書，讀到興起，忽然放聲大笑，但隨即又啞然，四顧他人的反應。沒有人還好，不過偷偷拍拍自己胸口，便又回到書中。可若是有人抬起頭打量我一眼，則立即讓人陷入自責。公共場所不該喧嘩。快樂也是如此，似乎有一種規條，就寫在快樂出行的路口。每一個打算進出的人，都必須小心翼翼，遵守左右同行的規則。

這樣一看，我們從小到大的時間，到底在自己心中，打上了多少外來的烙印呢？

如果我真有一個朋友在冰島山里，那么她的笑聲，必然是沒人來施以眼神的。一只鳥兒會飛起，可它的鳴叫和我的笑聲，都屬于這冰冷世界。自然而然，無需約束。事實上，當我頭一次回頭看我的生活以及整個世界，我很容易就能發現，幾乎所有理所當然，都來自于世界本身的匱乏。

記住，匱乏不屬于世界，而來自于我們自己的欲求。

對于一個在荒野中生活的人，其實并沒有什么垃圾，大自然給予一切，而一切也屬于大自然。我們走在荒野之中，并不需要像走在南極那樣，必須什么也不觸碰，讓它保持原樣。我們和荒野，都屬于一個更高的概念。所以，我們可以走來走去，也可以去尋找所有維生的可能。真正的約束，并不來自于一項項寫好的規條，只來自我們的心中。

我們可以躲雨，我們也可以生火；我們能夠砍伐，也可以耕田；我們能夠吃一切可以維生的食物，而這些食物，也將我們納入自己生命的循環。

于是，我們很容易就能認知到一件事，當我們就是自然一部分的時候，并沒有任何破壞。

正如一條山間小路，并不需要任何紅綠燈，或是讓左讓右的規則。大自然和我，都很努力，都有需要，但并無任何傷害。在這樣的時候，人不是地球的一種病，而我們也不需要那些足夠正確的標語。不用讓人來告訴我們該干什么，我們所有的生活方式，都被包容在一起。

快樂，當然也是如此。

不用害怕自己的快樂，會吵到誰，更不必因為自己快樂，而他人正在悲傷，就心生內疚。當我緊緊抱住一棵大樹，不會傷害到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在這樣的世界里，樹會照顧好它自己，水會照顧好自己，而我們每個人所需要的，也只是去過好自己，也就過好了全部。

生命很簡單，但活下來并不容易。做一個好人很容易，但照顧好自己，卻需要一次次重新學習。很多時候，我們只能孤獨上一陣，沒有人送行，也要上路。當我們走上一陣，才能明白自己想去哪兒，當我們走得更久，才能遇到那些和我們走在同一條路上的人。

真正的生命不會預測，也不會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