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trix】科幻經典重啟 吞紅藥丸冒險去

從2003年到2021年，世界變化可大了。現實裏，沙士遠去新冠肺炎襲來，多少政權改朝換代。電影院內，《22世紀殺人網絡》三部曲添新章；原版編劇及導演從兄弟變成了姊妹。不變的是，母體（Matrix）依舊在，Neo和Trinity仍然深愛對方。

蔚為風潮

《22世紀殺人網絡》系列早被公認為劃時代的科幻經典，儘管第二、三集評價不及首集，但作為一個整體視之，還是能梳理出一個完整的世界觀。第三集Neo及Trinity已經壯烈犧牲，戲末僅存的人類城市錫安，也似乎回復平靜，故事就像說完了，加上時代漸遠，大概之前沒人會想到，這個系列竟會迎來第四集。然而，觀乎許多經典電影，好像《2020》（台譯《銀翼殺手》）及《閃靈》（台譯《鬼店》）等，紛紛重啟續寫，蔚為風潮，今天《22世紀殺人網絡》系列「次元復活」，也沒甚麼大不了。

作為影迷，從華高斯基兄弟追隨到華高斯基姊妹，筆者除了把《22世紀殺人網絡》三部曲重讀過許多遍，當然沒有繞過電影《雲圖》和網絡電視劇《超感8人組》。事實上，蓮娜華高斯基也不諱言，《雲圖》是她在藝術上的一大突破，《超感8人組》則是自傳式的作品，加上令她名成利就的《22世紀殺人網絡》三部曲，作為藝術家、創作人，是很圓滿的。此刻重啟舊作，是經歷喪父喪母悲痛的她，欲寫出一篇能撫慰心靈的故事，於是Neo和Trinity這兩個角色，重新在她的腦海中浮現，後續情節接踵而來。

論話題性，《雲圖》和《超感8人組》當然未及《22世紀殺人網絡》三部曲，但《雲圖》宛如一冊「西方三世書」，以輪迴為主幹展開六世的故事枝葉，因果循環互為呼應，氣魄恢宏，大衛．米切爾（也是該片聯合編劇之一）的原著小說當然居功至偉，我也想起了手塚治虫的著名漫畫《火之鳥》。

至於《超感8人組》，除了Netflix忽然喊停令全劇僅得兩季短促告終，基本上已能讓戲迷收貨。該劇講述作為「通感者」的八人組合，共享感覺、知識、語言和技能，互相牽絆也互相影響，是少有觸及友誼、宗教及性別認同等題材的科幻作品，風格與所探討之事別樹一幟。大衛．米切爾再次參與了聯合編劇的工作，合作愉快，於是蓮娜華高斯基在《22世紀殺人網絡 復活次元》相同崗位，也預他一份。

珠玉當前

在系列第四集《22世紀殺人網絡 復活次元》中，過去合作無間的兄弟檔/姊妹檔，剩下蓮娜華高斯基一人獨擔大旗，扛起導演、聯合編劇及監製之職。跟許多重啟作品相仿，該片拍出不少滿足觀眾集體回憶的情節，好像一開場便把首集Trinity被Agent Smith等人追逐的場口照辦煮碗，接着紅藥丸及藍藥丸之選擇、「子彈時間」等等，當然也沒遺漏，還有後來老邁的Niobe現身、長大成人的Sati登場等等，一一滿足影迷所需。

兩位主角當然是焦點，奇洛李維斯愈老愈有型，嘉麗安摩絲風采依然，兩人的牽絆、重逢及並肩作戰，是全片的重頭戲。或許懷舊之情濃烈，珠玉當前，一眾新演員只能淪為大配角，或者以新換舊的角色（如Morpheus），只能被比下去。這也點出了重啟電影的某種特質和意義。

把回憶壓抑成一場夢

雖然如此，該片也嘗試注入新意，譬如添進歐美電影流行的喪屍元素，還有三部曲所缺的幽默感，Neo化身冷面笑匠自嘲「我仍然識功夫」、「現在飛不起了」等等，也都過癮。但亦僅此而已，於三部曲引以為傲的動作場面，來到第四集，放諸現今華麗炫目的科幻電影之中，略顯乏善可陳、見慣見熟，而舊作中充滿大量哲理性、叫人津津樂道的金句，於新作中似乎未見突破，離不開自由意志、何謂真實、選擇是幻象等命題，或未算叫人回味。該片亦有一點點如《死侍》般打破「第四道牆」的味道，但未稱得上是驚喜，也不知道觀眾是否有相應期待。

總括而言，《22世紀殺人網絡 復活次元》難以跟原版三部曲，以至《雲圖》、《超感8人組》的開創性比擬，然而作為「影迷時間」的重啟作，觀眾大概已得到一定程度的滿足和快感，也稍為填充了第三集的疑團並延開後續，承先啟後。

《22世紀殺人網絡 復活次元》最讓我留下印象的，反而是藍藥丸作為精神科藥物讓Neo回復「正常」生活——如果忘掉自我、把回憶壓抑成一場夢，是「正常」的話。或許當今世代，我們都需要藍藥丸，但你會選擇吃嗎？

（原文刊於2021年12月30日香港《星島日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