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炕上

阿布拉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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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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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用来写作业的桌子还在,但凳子没了,现有的凳子和它并不般配,坐着矮。买了一个可以升高的凳子,没过几天,便冬天了。我回来那天,凄风苦雨,直到昨天,一直阴着。两天前,还下了今冬第一场雪,低温降到零度以下。那个凳子于是就闲置着,因为我住的屋子没生炉子。昨天,新买的炕桌到货,这才终于可坐在热炕上写这篇文章。今晚的炕烧得十分成功,背靠垫着枕头的炕围,双腿伸直穿过炕桌,敲下以上文字,已经需要换个姿势,以使受热部位得以转换。幸亏从小习惯了盘腿。盘腿是个好动作,尤其跑步之后,还可兼具拉伸功能。

话说今天一早大雾,早饭后天气终于放晴,出了太阳,下午时分高温回到11度。对晾在院子里衣服来说,也算是个喜庆的日子。那些衣服晾了五六天,受够了霜冻,总不能干。中午时分,换下一身冬天的衣服,单衫单裤,在阳光下跑了十二公里。这也是这次回来头一回在室外跑步。之前都在室内,原地踏步。悦跑圈的室内模式,大概是跑步机模式,用步频和时间换算距离和速度,用这个模式在不会移动的室内地面跑步,显示的速度和距离总让人觉得是在作弊。五分多?拜托,我已经很多年跑不进五分多的配速了。室内跑是个权宜之计,并非害怕室外的寒冷,是因为气温低,没办法在帐篷里洗澡,因而不敢多出汗。室内原地,跑到半个小时才会微微出些汗,出汗即止。原地跑时,看《再见爱人》,看得是第一季。因为第四季,回头看第一季。第四季的杨子和麦琳,为节目带来巨大的话题度,诱使我上钩。我对于探讨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节目很感兴趣,这些年,中国渐渐有了一些。我很不擅长人际关系,尤其亲密关系,我和一切人都有距离。我觉得很可惜,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跑步时没带手机,用耳机听手表里的苹果播客。我用了很多年Apple Watch和AirPods,最近才发现可以脱离手机听播客。带手机的时候,我主要听看理想和Pocket Casts。有段时间,几乎只听Pocket Casts里的BBC World Service ,用来练习英语听力,顺便了解世界故事。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总是遇到连接问题,无法播放,现在还没找到更好的替代节目。我有次跑过邻村,有个小孩用普通话喊我,说他也喜欢跑步,我叫他和我一起跑。我以为是城里和父母一起回老家的孩子,我们用普通话聊天,后来知道,就在村里读幼儿园。我没来得及问他会不会说方言。今天路过上次偶遇他的地方,他不在。村里几乎都是留守的老人,以及这样留守的儿童,连我这个年纪的中年人也很少见。

上次在田野里跑步时,还有大片的绿色和挂满枝头的红苹果。我想寄点苹果给朋友,终于没有行动。我常空想。现在几乎没有绿色了,玉米也都收完了,但有些玉米杆还没挖,有些挖了但铺在地里。很多人种玉米,比我印象中多很多。苹果树和烤烟,比那时少了很多,也许也因为劳力越来越少的原因罢。我只见过一家用玉米收割机的,其他人还是传统的人工作业。说收割机浪费,反正人闲着,当十几二十天来干。都是些年过六旬的人。我不想称呼六十左右的人是老人,那些很多是我的哥嫂,我也快了。

天还没冷时,用柴禾在大锅里烧水洗澡。生了炉子后,就用铝壶在炉子上烧,一壶开水和冷水兑成一桶热水,刚够一个人洗。水桶放在帐篷外面,花洒拉进帐篷里面,淋浴。得有人随时在外准备着掺热水或凉水。姐姐们对温度更敏感,凉一点热一点都不行。我耐得一点凉,也愿意受得一点热,但她们总怕我烫,尤其怕我凉,总想强行帮我加水。今天的阳光把帐篷里晒得很温暖,洗完澡整个人清爽起来,世界在我眼里仿佛都改变了模样。我跟二姐说,没准三九天里,只要有太阳,就还能洗哩。但我们都不确定,得走着瞧。

老爷子今天状态也好,能吃能睡,还能讲话。晚上我说帮他换纸尿裤,他说还早着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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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拉赫来自中国,很喜欢记录,不光写字,用APP记帐都一记十年。中国很大,但对一些人来讲,它又小到容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于是,在动荡的2019年,我怀揣着对世界的好奇来到Matters,从此很多扇大门渐次敞开。我很珍惜这里,希望继续记录生活,也记录时代,有时候发发牢骚,讲一些刺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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