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路干预伸出墙外

网民为何会听信不实讯息，当然可以从各种历史和意识形态的角度加以解释，但有个非常简单却重大的原因就是，和中文社交媒体空间里的大量不实讯息比起来，基于真凭实据的讯息实在太少了。这样的讯息环境极不利于人权、民主和其他重要社会政治议题的讨论。

文：王亚秋，人权观察中国部研究员

去年12月，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在推特贴出澳大利亚士兵用沾血匕首抵住抱羊儿童的假图。澳大利亚政府痛批他散布“不实讯息”。

中国政府经常利用国内禁止的社交媒体平台传播虚假指控，挑起外交紧张，这次不过是又一案例。赵立坚这则推文是用英文发出，因此立刻引来世界关注。但中共的假讯息攻势更多是以中文进行。

11月初，中国维权人士华春晖在推特上说：“推特简中推是越来越不能看了”。许多中国维权人士和网路公民也都这么跟我说。他们必须克服重重险阻才能“翻”过中国防火墙的网路审查系统，却发现在“自由的互联网”找不到“真相”，反而是一个塞满了错误和不实讯息的中文空间。

我们很多人都相信网路自由十分关键，可以让全中国民众看见政府侵犯人权的恶行，接触自由、民主等禁忌概念。但光是自由的网路并不足够。网路上的每种语言、每个角落都存在假讯息，但中国海外的中文讯息环境还受到各方力量扭曲，使网路讯息与和平论述不易传回国内。

对于关心中国人权环境的人士来说，协助扭转这一趋势至关重要。

推特移除了数以万计由北京制造出来的假帐号，阻止它们散布有关香港和新冠疫情的不实讯息。脸书和谷歌也在各自平台上删除中国政府的政治宣传。

但把“自由的”中文线上空间搞乱的不只是中国政府。不实讯息的其他来源包括一些海外媒体机构、YouTube频道以及社交媒体帐号，其中有些以批判中共闻名。这些平台及其支持者有时会散播各种阴谋论和假消息，从美国总统大选、穆斯林少数民族到违规移民，有些还煽动种族主义。

网民为何会听信这些不实讯息，当然可以从各种历史和意识形态的角度加以解释，但有个非常简单却重大的原因就是，和中文社交媒体空间里的大量不实讯息比起来，基于真凭实据的讯息实在太少了。这样的讯息环境极不利于人权、民主和其他重要社会政治议题的讨论。

对中国人权运动的支援，也应包括促进以事实为基础的中文讯息环境，俾使维权人士能够得到关于中国以及世界其他地方的可靠新闻与分析。在北京不断加强钳制国内网路和媒体之际，这一点更是不可或缺。

国际新闻媒体和人权组织应该发布更多中文讯息。人权观察多年来持续将我们关于中国、美国和其他国家的工作成果翻译成中文。但翻译作品不一定易于阅读。为了扩大受众，应该考虑到中文阅听人的需要，增加直接以中文撰写制作的资料。

各国政府和民间捐助者也应出资支持独立、专业的中文新闻业。近年来，像《端传媒》这样的新闻网站和《Matters》这样的社群论坛，即使在中国受到屏蔽，仍能开拓出一片天地，帮助中文使用者了解和探讨中国与世界的人权议题，让那些因为中国境内没有言论自由而失声的人也能通过这些平台参与讨论。

最后，一个健康的网路环境需要参与者主动对抗不实的讯息来源，包括拒绝传播符合自己观点但未经查证的耸动新闻。中文使用者若对海外中文网路空间感到失望，就应该更积极加入讨论——不要因为屡受挫折而弃之不顾。

即使这样做，可能也无法彻底扫除网路上的假消息，但至少可以让华春晖和无数偷偷翻越高墙的中国网民可以在“自由世界”查找到更多真实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