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四月十二日:幸運52!

MaryVentu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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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我從未回過頭。但在夢裡,我凝視著那個陽光灑滿的地方,悄悄跟童年告別,卻怎麼走也無法離你更遠。

你說我是幸運的,我卻怎麼也想不出自己哪裡幸運;妳也說我是幸運的,我把腦子翻了一個個兒,終於半信半疑地點頭了;你們都說我是幸運的,可我究竟幸運在哪兒呢?我的家嗎?

昨晚夢裡又回到了那個承載我記憶的家,我知道我永遠逃不出母親的魔掌,妳也沒想過讓我逃出去,我何不夢中常常來拜訪呢?

這個家本不是我的家,這個家是上一輩的家,或者說是上上一輩的家。它注視过滿族的死亡,也紧盯着我的成长。水泥地、水泥墙,聽起來好像是毛坯房一樣,在小小的我心中,卻是永遠無法取代的家。它真的無法取代嗎?

那怎麼你們悄無聲息地就讓這個家消失了呢?我連最後一眼都沒有看上,只能在記憶裡搜尋,牆上爸爸用鉛筆畫下我的身高,一段段的成長;只能在閉上眼睛的時候看到掛在陽台外的白鐵皮,甘霖般的雨滴在上面滴滴答答響個不停;只能在夢裡揪心地追啊追,這個我的家怎麼這麽遠呢?

夢裡,我回家了。可是,這個家空空如也,曾經搬來的人也搬走了,窗戶開著,燈卻滅了。我還是老遠就抬頭望,黑乎乎地只能看到曾經掛著地圖的牆。我問爸爸,這個炮樓沒人住了麼?他回答說,這個房現在賣20萬也都沒有人買了。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地方,這個家我是說什麼也不會想要離開的,更別說賣了。

即便我嫁人以後,你們還是一直認為我是無比幸運的那一個。我有了自己的新家,你們卻斬釘截鐵地告訴我,你的家只有一個。我分不清了,到底我有沒有成立一個新家呢?如果沒有,我現在的家算是什麼呢?迷迷糊糊就過了好多年。這麼多年間,唯一清晰的是,我知道,我心中的那個家跟你們口中的那個家絕不是一個家。

就讓我的家只留存在我心中吧:木頭窗框上斑駁的紅漆,Minty的綠漆伴著我在牆上的畫作,樓下的電線桿和牆壁間還迴響著我跟小夥伴們玩《魷魚遊戲》中的第一個遊戲的歡笑聲,因為沒有人真的因為動了就被射殺;陽台上可以漏水的小孔、芳香的茉莉花、養著熱帶魚的魚缸和種著向日葵的小房⋯⋯

夢境是最誠實的,它告訴我,這裡就是你的歸屬,即便你已經有了自己的新家,可是,這短暫而奇妙的一生啊,給予我的第一個家就這樣深深的刻在了腦海。家,本應該是港灣的;可我的家教會了我離開、啟程。自此,我從未回過頭。但在夢裡,我凝視著那個陽光灑滿的地方,悄悄跟童年告別,卻怎麼走也無法離你更遠

【20分鐘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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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讀者送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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