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還有愛的日子》:悲傷是孤獨的情緒
導演:深田晃司
編劇:深田晃司
攝影:山本英夫
演員:木村文乃、永山絢斗
人與人之間可以多麼孤獨?如果無法理解彼此,愛是有可能的嗎?繼《臨淵而慄》的奇妙觀影體驗之後,這是我第二次觀看導演深田晃司的作品,而這次同樣地,感受很奇妙,情緒很複雜,生活原來可以疏離的這麼戲劇性,那些看似狗血的反常,其實是人性最有趣的地方。
《還有愛的日子》(Love Life)發想自日本歌手矢野顯子的同名歌曲〈Love Life〉,講述大澤妙子(木村文乃 飾)再嫁丈夫二郎(永山絢斗 飾)之後,跟兒子敬太準備展開新的生活,但妙子還在博得公婆認同之際,敬太便驟然離世,導致妙子的生活瞬間瓦解,而妙子前夫的出現,更觸動了妙子內心深處的渴望。
(以下有雷,請斟酌閱讀。)
作為單親媽媽,妙子的單親原因,是丈夫的不告而別;因此,妙子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有一個未爆彈,也就是隨時可能再出現的妙子前夫。這可能是妙子公婆下意識的反感,也是妙子丈夫二郎始終對敬太保持距離的情感,所以這場婚姻打從一開始,就充滿了關係連結上的不安全感。
而更糟的是,二郎並沒有好好處理他跟前女友的關係,前女友對妙子的敵意,甚至恨意,隱隱約約地流竄在妙子生活周遭,令她接下來似乎要不可避免地迎接一場大風暴,面對生活裡各種有意為之的冷嘲熱諷。然而,敬太的死亡,突然把她從這個困境解救出來,公婆不再怪她、情敵不再恨她、丈夫不再芥蒂,一切的一切,都隨著敬太的離開而離開。妙子的困境彷彿化解,可是隨之而來的悲傷,卻無人能夠承擔。就在這時,敬太生父出現了。
妙子前夫是一個韓國人,而且是聾啞人士,他四年前不告而別,四年後又突然出現。他在敬太葬禮上的憤怒與崩潰,轉瞬間給了妙子一個公開的巴掌,這一巴掌打出妙子多年來的委屈,卻也打出妙子這段時間需要被理解的脆弱。
在前夫的身上,妙子看見他有著跟自己一樣的悲傷,這種悲傷的共感是二郎跟公婆所沒有的,是她在敬太死亡之後,最需要好好發洩的罪惡感。就這樣,妙子開始藉著幫助前夫找到工作、住所,不斷地向對方展現自己的脆弱,甚至在二郎面前,跟前夫使用韓國手語交流,讓二郎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疏離,以及妙子有意無意間的冷落。
於是,二郎回去找上前女友,似乎想藉著前女友修復自己的失落,但前女友卻點出二郎「不敢直視他人眼睛」的問題,明示二郎長年迴避情感表達的特質,使得二郎開始有了面對脆弱的意識。而這種意識,卻也把故事推向更荒謬、可笑、可悲的和解。
本片充滿典型的通俗劇巧合情節,若是缺乏凝煉影像語言以及表演風格,確實非常有可能淪為荒誕搞笑的狗血劇;然而,導演深田晃司對疏離感受的表達,卻讓電影更走向荒誕,而在荒誕之外,存在一種悲傷的孤獨,一種我們的脆弱終究無人能夠接住的孤獨。
像是電影裡的黑白棋盤、光碟片、浴缸、貓咪......這些元素都一再觸動著角色的脆弱,而這種脆弱有時候會想守護,有時候會想要逃避,但最重要的是,這些脆弱都無法跟人分享,無法交付給其他人,只能任憑它們長在身邊,直到被人發現。
畢竟,脆弱是私密的,這種脆弱被人發現的時候,是愛的開始。但是當我們又發現,他人的脆弱之外,還有其他的愛存在的時候,我們的愛又變成了脆弱。最後,愛無法繞開脆弱,因為愛本身就是脆弱。
只不過,這不代表我們不能去愛,而是我們只能承認脆弱,承認自己有需求,承認自己的想要,承認自己會做出很多很自私的事情,然後繼續去愛,或是站在愛的旁邊,跟另一個人嘗試過著「有愛」的日子。這種空虛又真摯的生活,或許就是對婚姻關係的最現實的想像吧?
《還有愛的日子》集結疏離、克制、荒誕、狗血於一身,於是導演深田晃司的美學儼然經得起考驗,因為你很難看見情感在走向乖張的同時,還能帶有一點溫柔的放下或和解,這是日本電影又一次傳遞出來的特殊情緒,也是現代家庭又一次崩解後重生的奇妙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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