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一座新冰箱〉

暑假過了大半，天氣依然熱得很。溫度其實沒有甚麼重要，冷暖寒暑都要過日子。我只想飽餐一頓而已，可惜老家並沒有福利社。

為了省下租金，每年暑假都會從北部回到中部的老家。雖然算不上家徒四壁，基本的家電都有，但是老家就像停止在九十年代一樣。大廳中央發黃的橡木茶几上，依然擺着早已淘汰的顯像管電視機。

天氣真的好熱。要說避暑的話，中部絕對不是好地方。我試着尋找空調時，差點忘記老家從來都沒有安裝。風扇倒是有一把，可是插上電源打開後，依然一動也不動。我走到廚房，想着打開冰箱大概總有能消暑的東西吧。

沒有。冰箱就連冷意也沒有，角落的霉菌滋長着。只剩下一盒從未打開包裝的家庭裝冰淇淋站在一片寂靜的塑料雪地中央。

我走到大廳問：「爸，冰箱壞了沒修嗎？」

「唔。」

「怎麼不修好拿來用。」

「沒用。」

「怎麼會沒用啊？」

「好笑，沒有用就是沒有用。」

空氣變得更熱，開始感到煩躁。

我按捺不住：「好笑的是我們就連正常的冰箱也沒有。」

「不滿的話，你大可以滾出去。」他一眼也沒有看過來，繼續看着平板電腦上直播的足球賽事，手指頭忙碌地滑動着電話下注。

恭敬不如從命。我收拾起行李，一口氣，沿着國道三號騎到象山。

這樣衝動的回到北部，住宿也沒有。連續拜託了幾個同學，好不容易才找到落腳點。

「你真是幸運，我也是碰巧租到這裡。家人還在外國工作，所以換了比較小的家。雖然不算大房子，但家裡只有我一切都變得廣闊了。」他打開冰箱，拿給我一支冰棒。

天氣真的熱，他嘆了口氣。「這裡沒有備用床鋪，先湊合睡在沙發可以嗎？」

「唔。」

「怎麼了？」

「啊。」我雙手接過冰棒。「沒甚麼，謝謝你。我只是在想冰箱的事情。」

「冰箱？」他看一看冰箱。「對了，這個冰箱嘛，最近很流行的意大利家電設計品牌的。」

「品牌甚麼的我不太清楚，倒是在想，要是能擁有一座新冰箱多好。」我含着冰棒，沁涼的感覺流進身體，心卻變得更溫熱。

「也對啊。新冰箱能裝下很多不同的食材，每天都能煮不同的菜式呀！」他打開冰箱，數算着餘下的食材。「這樣吧。今晚我下廚，讓你嚐嚐我的廚藝。哈哈！」

「求之不得。」久未吃住家菜的我，當然沒有反對意見。

日落西山之時，我幫忙洗菜煮飯，他負責料理、下鑊。兩人協力下，煮了三道菜。每道菜都要比叫外送精美得多了。

「住宿舍的時候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飯呢。」

「啊？我從未住過宿舍，不太知道宿舍的飯是怎樣。」

「我的宿舍沒有廚房，房間的冰箱也沒法存放急凍食品。即使煮食也只能是即食麵的程度而已。」我尷尬的笑着。「這樣一頓飯，比即食麵溫暖多了。」

「要是你有空過來煮飯的話，這個冰箱借你吧。」

「真的嗎？」

「不然自己一個人，冰箱再多食材也只能自己一個寂寞地吞進肚子裡吧。」

說的也是。

這個晚上，我跟他一直聊着冰箱裡的各種食材料理。

我也好像擁有了新的冰箱似的。

後記

早已離開公開考試行列，大概又要回到離題的老毛病。想深一層，離題或者只是讀者的感覺吧（這是藉口嗎？）。

見到網上某名人批評學測題目離地，要讓學生都變得矯情，倒不如切實的想如何賺錢生活云云。說實話，學習賺錢，亦即是理財，絕對沒錯，的確有需要學習。只是，國文考試是為了讓學生表現思維與語文能力而設，又何必與題材斤斤計較。

當大家都懂得賺錢，您猜誰會突圍而出？大概就是會說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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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宣

2021.0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