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遊心影錄 ‧ 波羅的海篇 「十六」 立陶宛 十字架山

離開拉脫維亞，剛過立陶宛邊境，在這處偏鄉地區有一處朝聖地。

在車站等待開往朝聖地的公車，只有我和另一位亞裔少女。原來她是日本人，美雪曾在上海生活所以會說國語，聊起中國的經歷，不經不覺公車就停在了一處公路邊。

我們沿指示走了約五分鐘，一個個十字架立在眼前，這是世界文化遺產十字架山。二〇〇六年時的統計，這裡有超過十萬個十字架。

十字架山比相像中小，但走在山中，也可說相當壯觀，但氣氛也有點詭異，其實這裡是一處十字架塚。

波蘭人和立陶宛人在一八三一年和一八六三年曾兩次起義反抗俄國，最終失敗。後來兩次起義群眾的家人都沒法找回他們的屍體，便開始安放象徵性的十字架在這裡作為紀念。

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立陶宛宣布獨立。十字架山成為立陶宛人為和平、為國家、為立陶宛獨立戰爭期間失去的親人祈禱的地方。

二戰時納粹德國佔領了立陶宛，最後被蘇聯擊敗。直到戰後，蘇聯一直控制了立陶宛，立陶宛人開始持續不斷地來到十字架山，留下十字架，用以證明他們仍然忠於原來的身份、宗教信仰和傳統，作為和平抵抗的象徵。蘇聯政府嘗試移走新的十字架，並計劃破壞這個地方，都沒有成功。直至蘇聯解體前一年，一九九〇年三月十一日立陶宛通過復國法案，成為第一個自蘇聯獨立的加盟共和國。

這座山至今仍然無人管理，任何人都可隨意在合適的地方安放十字架。一塊石碑上刻著教宗的講話：「感謝你們，立陶宛人，因為這座十字架山向歐洲國家和全世界見證了這塊土地上人民的信仰。」

回到車站，才發現錯過了尾班車，我們都有點不知所措。我考慮了一陣，便試著在路邊舉起了大姆指，不到五分鐘，一台車就停在我們面前了，美雪非常開心，原來她一直想坐便車，卻沒有勇氣嘗試，想不到第一次便這麼順利。她想不到的事，其實是剛好她也在，一個單身男子要坐到便車比女生要困難得多。

坐便車唯一的代價，就是要回饋司機一個故事，一個自己的故事，至少這會令他們感到安心，畢竟一個陌生人坐自己的車，也非常冒險，這是我在澳洲旅行時的經驗。

多年過去，這個小小的地方，我也漸漸遺忘，我再聽到十字架山，想不到是在二〇一九年，它竟然出現在香港新聞中。

十二月二十八日，有親共遊客破壞十字架山裡寫有支持港人字句之十字架的影片曝光，以及出現有親中人士在十字架上寫了「願曱甴（蟑螂）早日安息，願香港早日回復平靜」等針對香港抗爭者的詛咒字句，立陶宛外交部長林克維丘斯就這些破壞事件表示到：「立陶宛當局正調查此可恥、不光彩的破壞行為。此等行為不能也不會被姑息。」，立國警方也針對這類破壞活動進行調查。

破壞者的無知令我震驚，在一個反共、從共產黨中獨立的國家去詛咒反共者，也算是天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