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寫信這件事ー我兒洋平的地底人冒險記
著者 小太陽的星與心
作家張曼娟曾經說「寫信很真誠,跟網路上的通訊軟體不一樣,手寫的力量很大,甚至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古時人們需要救贖時,會手抄經書或畫符,透過書寫得到神蹟。」
現在,不知道還有沒有人在使這個魔法?
回想我開始寫信的年齡很小,八歲還是九歲當了時髦的台北轉學生,和以前小學的同學通信,那時的信也忘了什麼內容了,只記得照片與書籤永遠比字數多,好像是文具店的書籤媲美競賽一樣,但就算遠方的小學同學信紙上永遠不知所云錯字連篇,從信封裡掉出來的,對著鏡頭比YA純真的笑容,現代眼光看來俗氣的要命的照片,各種花樣與玩偶圖片的香香的書籤,都是小小的我心裡的珍藏,就算後來,從來、從來都沒再見過面。小學生貧乏的內容和錯字大概讓文字的力量大打折扣,那是個充滿心意的年代。
上了高中以後,那時校園裡流行一種活動,只要留下科系與姓名,就會有來自不同大專院校的人用隨意挑選的方式寫信來學校,就是現代人完全無法想像的筆友。除了沒見過面這件事以外,完全真實姓名真實科系,真實交流百分百,不同於小學生的胡言亂語,兩個大學生的生活點滴與喜怒哀樂完全躍然於紙上,照片與書籤變成了滿滿的一大疊厚厚的信紙,現在回想起來,這跟現在的網友文友交流也有異曲同工之妙,時代不同交流的方式也日新月異,信紙變成了通訊軟體,但人渴望與人分享與人交流的心始終沒有改變。
曾經厚厚一疊的信紙堆折起來的風箏,曾幾何時也斷了線,隨著時間的風遠遠地消失在遠方,甚至連理由都忘了,只剩下回憶…。
直到現在,我已經忘了寫信的魔法。
最後一次,應該是牽著小小洋平給台灣的阿嬤寄信時吧,說是信,其實我哪裡好意思給自己的媽媽寫信,當時小小洋平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我都覺得可愛的不得了,想把洋平的每個動作每一個聲音從時空裡剪下來,包裝成包裹用限時專送寄給我的母親。
當然這厚厚一疊照片沈甸甸的信封,負責投遞的就是洋平了,洋平總是墊著腳尖很費力地把大信封扔進郵筒,我希望台灣的母親可以感覺到這信封上有洋平小手的溫度,可以聽到他與我對話時暖暖的童音,這些我都希望一起時空打包投遞到台灣。
有一次,洋平把裝滿照片的信封投到郵筒後,突然一動也不動,一直盯著紅通通胖嘟嘟的郵筒,然後說了一句話,「媽,郵筒下面是有一個大洞嗎?」
我不曉得他要問什麼,二話不說馬上反應,「當然沒有啊,怎麼可能?」
我的答案似乎沒有令他滿足,他牽著我的手,小臉用一種仿彿我是他全世界的臉超認真望著我,「那…郵筒底下有地底人嗎?」
「地底人?誰啊?」
我心裡突然想起全身綠色頭上兩隻角眼睛像牛銅鈴的外星生物,就算有,人家外星人誰那麼衰誰要住在郵筒底下啊?
「那信是誰送的?」洋平還在問。
我說郵差啊,但兩歲的洋平似乎不這麼認為。
「媽,郵筒下面有一個大洞,裡面有很多地底人,他們拿到信以後,就會在地底下一直跑,跑去拿給郵差,郵差才把信送去給阿嬤的…」
我想像地底人從地底探出頭來,「嗨,郵差先生換你了!」把信交給郵差的滑稽畫面…。
那時覺得洋平你還好吧?費盡唇舌想跟他解釋寄信的原理,現在回想起來,覺得好笑的不得了,以前我一直恨鐵不成鋼,拼了命想要矯正的,現在媽媽告訴你,你這個孩子,身體裡面的芯有一點跟別人不同,有一點怪怪的樣子,就是媽媽我最喜歡的樣子。
我沒有機會告訴我的母親,她的寶貝金孫的地底人大冒險,她就過世了。
我想像我的母親收到信,柱著拐杖走走跌跌迫不及待想拿回房的樣子,我想像她看著洋平可愛的笑容,一張又一張,嘴角泛笑的樣子,就算不在身邊,心也是滿溢的,這就是藏在那個包裹裡的,洋平與阿嬤之間的魔法。
手寫信,裡面蘊藏著文字神秘的力量,這股力量,就是愛情。
在現實與網路的世界裡跌跌撞撞迷失了的時候,不如回到原點,寫一封手寫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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