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前,旅行续命

海浪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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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活着。——树桠

上个月我去了趟大理,晒了几天太阳吹了吹风,上班带来的阴霾似乎被短暂地吹散了,回来后整个人处于亢奋的状态,也许是因为阳光、树木、洱海,也许是因为呼吸了一些自由的空气。

今年上半年因为家中一些事宜无法出门旅行,整个生活就是工作工作,偶尔的假期奔波在往返家里的高铁上。人们总爱谈及原生家庭给一个人带来的伤害和影响,但家庭给人带来影响主要是童年和青少年时期,至多是20年左右。而工作呢,繁重、无聊又重复的工作,剥夺一个人全部的时间、自由和自尊,从20多岁一直干到退休,至少也有三四十年的时间,更何况现在这个恶劣的养老环境,即使到退休年龄,也有很多人需要继续工作糊口。一个人长时间处于没有自我、没有创造的环境中,要如何不变得麻木、行尸走肉?

以前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我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和能量,像海绵一样不断地汲取着知识和工作技能,再源源不断地投注到工作中。虽然也知道工作会跟自己的想象存在差距,但还是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一刻不停。一开始我确实很喜欢自己学习的专业及对口的工作,我觉得我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有意义的,我希望我的努力和付出是有用的。个人的力量很有限,但我依旧希望能够创造出一些东西,能够帮助到一些人。也许是我太天真太理想吧,当时的我无法想象如果工作的内容全是没有用的垃圾,那该怎么坚持下去?现实给我狠狠地上了一课,大家为了吃饭为了生存,再糟糕的环境也只能咬牙坚持。

时间久了之后发现,工作带给我的只有更多的、无穷无尽的工作,我真的创造了什么东西吗?似乎除了献祭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把此前积累的能量和力气慢慢耗光之外,什么都没有。时间无法由自己主宰,由老板、由甲方、由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牢牢把控,几乎每天下班天空都是黑的,看不见太阳,照不到阳光。甚至有段时间睡眠都被工作所占据,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大量待处理的工作,一到周日晚上就难以入睡,清醒地听到凌晨清洁工清扫大街的沙沙声,再拖着疲惫的身躯去上班。

尽管封建制度、奴隶制度早就被推翻了,但封建余孽却残存在许多人的心中。上位者对待下位者,就像对待奴隶一样,肆无忌惮地发泄他们的情绪、没由来的怒火。在他们眼中,所谓职级比他们低或者“地位”比他们低的人,都不是人,无论如何随意对待,反正不会给他们带来负面的后果,无所顾忌,也不用在意。他们跟奴隶主又有什么区别?虽然不能直接挥舞鞭子,但恶语攻击,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伤害,还无法算作工伤。

在密不透风的工作环境中待久了,我整个人时不时就处于低落、郁闷的氛围之中,没有力气主动做什么事情,食欲不振,连购物软件都许久未打开,除了必要的吃饭,几乎不产生什么消费的欲望。能量耗尽,苟延残喘地工作,每一天都在烦死了和地球怎么还不爆炸的怨念中循环往复。终于我在六月等来了短暂的端午假期,忍无可忍飞速定下了机票,一下班就溜往机场,逃向大理。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大理,上一次是几年前和好友一起来。这次的第一天我依旧去了大理古城,虽然有很多人说大理古城太过商业化,跟其他旅游区的古城没什么区别。但我不这么认为。大理古城很热闹,有很多年轻人(心理年龄年轻的人),这个古城的气质跟其他地方并不一样,我在看似一样的空气中呼吸到自由的气味。这里有许许多多的小店、地摊,有手艺人、创作者、歌手,其中应该很多人也是从大城市中逃过来的。和上一次相比,古城多了很多的小店。我很喜欢银苍路的野柚子书店,店面很小,墙上贴着手写的已售书单,都是看看书名就很迷人的书籍,《到灯塔去》、《光从哪里来》、《宇宙尽头的厕所》等等。在古城的最后一天晚上,吃完不算好吃的白族石板烧散步回民宿的时候,我们路过一家露天的酒咖,有一个声音很像周深的驻唱歌手在唱《夜车》,声音空灵美妙,不到一秒我就坐下点了杯啤酒静静听她唱歌。后来她还唱了《刻在我心底的名字》,她的声音和这一刻,也成为刻在我心底的美好。

野柚子书店的窗
路边的咖啡

第二天我们去了海舌公园,海舌公园需要提前一天预约,每天开放的名额不多,好在这次是淡季,我成功约到了入园名额。也许是因为生活的城市离大海不远,上一次来大理我也环了洱海,洱海很美,不过没有到惊艳的地步。但这次进入了海舌公园之后,我才知道洱海最动人心魄的美丽在海舌。海舌公园实在是太美了,这里的洱海是通透的、轻盈的,也许是经过几年生态治理的原因,这里的“海水”清澈动人,与大理形状各异的白云、成片的绿树相映,平时不怎么拍照的我咔咔把手机拍到没电。海舌公园不大,不停留的话大概半个小时就能逛完,但海舌实在太美了,让人很难迈动脚步。公园在临近洱海边设置了一排木质的椅子,因为游客不多,所以我可以自由地躺下,吹着洱海轻柔的风,听听歌或者播客,太过惬意,简直是神仙日子。我在那里躺了大概有4个小时,午饭时间早就过了也丝毫不觉得饥饿,如果可以一直在那躺着,也许能成仙也说不定。

海舌公园
海舌公园

去了海舌公园后我们顺便去逛了旁边的喜洲。我再一次去了佩索阿田园咖啡馆,这家咖啡厅的二楼有一个巨大的窗户,正对着喜洲的麦田。我们到的时候是麦田青黄不接的时候,但这里的云依旧很美,让人忍不住发呆。

窗外的云

离开喜洲,我们自驾前往沙溪古镇,沙溪古镇是我本次出行除了海舌公园以外最喜欢的地方。古镇里人很少,正值淡季更是没什么游客,常常在路上走着走着就只有我们自己。古镇整体的色调是偏暖的,有一段茶马古道从这里经过,很多木质的房子,年纪很大的树木静静地凝望着,也不知道它们在想什么。在古镇中的一家杂货店我买到了一条很喜欢的手作项链,开开心心戴了两天。这里还有座名叫爱与故食的两层小楼,主人是叶子和她的小狗麦丽素。叶子特别温柔,她做的饭也很好吃,我们吃了红烩金针菇培根卷饭定食,配有很好吃的小菜。哦对,叶子自酿的柚子米酒也非常好喝,里面放了我喜欢的醪糟。晚上我们住在青鸟咖啡民宿,房间是原木色的日式风格,木地板一层不染,赤脚踩在上面似乎我也能与树木同脉同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打开房间的窗户我看到了云、看到了风、看到了远山,看到了我在城市里不可能看到的安宁。青鸟的对面是先锋白族书店,书店后面有一座诗歌塔,登上去同样四面开阔,窗景美妙。在大理似乎大家都很爱开窗,随随便便开个大窗户就能看到画中的美景。

沙溪
爱与故食内部
青鸟的窗
青鸟的窗
诗歌塔

行走至此,短暂的逃离就结束了。回到城市中一个多月,大理带给我的能量慢慢地被工作耗尽,又进入了工作好烦人生好苦的状态里。这两年我常常想我到底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这样的生活真的是我想要的吗?一个人如果能吃工作的苦,就会吃到更多的无穷无尽的苦,单纯的苦难是没有意义的。也许我还不知道我到底要什么,但对于不要什么是很明确的。在这片不把人当人的土地上,换份工作换个老板并不能解决打工人的困境,我们始终在牺牲部分自我来换取微薄的饭钱。长此以往,“我”就没有了,“我”会成为工具、电池,在电量耗尽后被丢进没有分类的垃圾桶里。终有一天,我会彻底逃离,过上随心所欲的日子,真正地当一个人,过人该过的生活。在自由之前,就靠旅行续命吧。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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