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碎的,流光和古風

Parabu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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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陸認識的一個朋友(豆瓣用戶La Calandria)的作品,他極力要求我幫忙發到Matters上,原文爲簡體字

儘管因為早春天街的細雨,以及汲汲於將至的日文測試的復習,我再次與花朝節的佳會失之交臂 ,但每每回放起我那段被遺忘的軼事閑情,我大概是如何都逃不了淡茗淺芳的蹤跡,以及些許古風的薰陶吧。

詩與火:蘭若與山泉

大陸文青正在向外國留學生分享漢服


大概在高中以前,每每想到“古裝”(or“漢服”)二字,腦海中浮現的,恐怕只有時代劇中扮演賢士名臣的諸演員所著之衣袍,抑或是繪於我每一支無辜的鉛筆下,飄逸的宮絛和綸巾——儘管我在畫的時候,未必真正知道其穿著佩戴是良有講究的,也未必知道千年以後,會有和我同齡的人們,穿著“古裝”出行在都市高樓與傳統園林之間吧。

高中入學不久,早秋仍然帶著些夏日的火辣,在夜些許乘涼時,班長與我們分享了《詩經・無衣》的章句“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然後藉此與我們聊到了她所知的“漢服”,以及長沙相關的名鋪,雖然讀過詩經,我卻並不以為意,即使是在幾天後,我在參加的“山泉文學社”部活室門口看到對門“蘭若古風社”衣袂飄飄的女生們的時候,我,和以往一樣地認為她們只不過是在排練某個古裝節目罷了,”怎麼可能會日常穿著呢“,然後我轉過頭去,又繼續擺弄著我拙劣不堪的文筆...並在回憶的火焰中將那些詩篇和著元旦文藝晚會油紙傘、漢家裳的物語一遍遍地燒盡。

其實,那時候的我,心裏面還是有一點點羡慕著她們的,並不是羡慕她們的節目如何之絢爛,而是在晚自習的疲憊時,“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之無奈的呐喊之餘,還是很羡慕她們與我的思想一樣不合時宜的衣袍吧?!

流光:著我漢家裳

多年之後,如果沒有人提醒我的話,我大概已經忘了我們班當年參加“十佳歌手”大賽的女生,唱的是大名鼎鼎的《錦鯉抄》?!畢竟那時候孤陋寡聞的我,只注意到了那兩首英文歌,還在想著如何藉著英文的優勢,去到我那理想的詩與遠方吧。以至於幾年之後把這首歌加到我的歌單再次播放的時候,我只能感歎道“這個旋律,之前在哪里聽過的樣子”,卻忘了該如何灑脫。

但是,我還是迎來了該灑脫的日子。

雖然這個選擇的原因可能有點令人發笑。

我一直以來都非常討厭隨便剪頭髮,可能是怕被人叫做“光頭”吧,我小時候還曾經因為家長在自己睡覺時剪短了自己的頭髮而大發雷霆,後來,家長不再隨意剪了,但我每一兩個月被家裏催促道“要去理頭髮了”的時候還是不滿的。有一次,我再次被催促去理頭髮的時候,我就反駁說「我要留長了,穿一襲道袍」。沒成想,列表裏面知道後,還真的有同學建議我去買一件配上宮絛。

我過去一直認為自己是沒有這種氣質的人,也不知道誰吾與歸,不配當任何人的同袍,所以我雖然曾經管理過大學裏的國學社團的官方號,宣傳過漢服相關的豆知識,協助舉辦過國學知識競賽,國語歌單裏還收藏了一大堆銀臨的歌曲,但我一直著西裝革履,雖然我不得不承認,西裝並不能遮蓋住我的不自信。

如果那個同學沒有告訴我“道袍真的很酷,而且,漢服對人的包容性很大,只要有自己的風格就好”,我估計我永遠不會下單並穿出來吧,因為回瀏陽後,我就迫不及待地穿出去逛街了,然後,陪友人在一家鞋店看鞋時,聽到旁邊有個來買鞋的大叔說“老弟,你這身衣服,挺牛*的“時候,心中還是挺欣慰的,然後那一天回家後,我就更不在意母親的”訓話“了——“怎麼穿個女裝出去呢?” 就好像第二天就會把它扔掉一樣似的說著。

春箋:我曾捐贈的一本《詩經》

古風文創禮品是近年的大陸文青經常互贈的禮品種類之一


說起來,我差點忘了,我大三上學期路過一個青志聯的活動攤位的時候,聽說他們正在募集捐贈給國小國中的書籍,我從我口袋裏掏出了那本伴隨我四年的《詩經》,默默地放在了其他書的正上面...

那本詩經,曾經也是我動盪的高中時代心靈的救命良藥,雖然文辭古老,難以咀嚼,我依然能從它的語言中,一窺古人世界裏爰得其所的樂土,感受著春日相遇芍藥洧水邊的浪漫,品味著野有蔓草零露漙兮的清新空靈,以及婦人見到乾枯的蓷草時遇人不淑的悲痛...

我料得當今國中生沉迷網文、電遊及短視頻的空虛,發自內心地希望那個像曾經的我一樣孤獨、無助的人——也許就是他們之中的一個人,能夠在某一天翻到我送出的這本書,藉此讓自己也能臨古人風姿、溯回亙古的月光,在詩篇中尋得他意想不到的唯美。我,雖然有點像那要渡過那廣袤東海的、自不量力的蚍蜉,但一想到自己送出的書或許真的會在那天給予那個人溫暖和力量,我覺得自己送出去也無憾了。

後記:開花爺爺

像開花爺爺一樣“燃起了桃李枝頭的烈火”...


我大二時曾經學過一篇日本民間故事,名曰《開花爺爺》,就是一個老爺爺把木灰吹撒到枯樹上,枯樹皆吐露芬芳的故事。哈,那時候我第一次穿漢服出鏡的時候(見上圖),有同學有些想笑,她大概是覺得我像開花爺爺一樣“燃起了桃李枝頭的烈火”吧。

不管怎麼說,在經歷了千百年塵世的輾轉後,這種民族傳統的文化和氣質也該迎來了他的復興了吧,就像那枯枝上盛開的桃李一樣,豈不謂“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國家”乎? 所以,我們也應當埋葬過往深重的戾氣,如開花爺爺一樣,燃起傳統文化的精粹的花吧。

ーー春雨や 赤いシャクヤク 燃やしけり (俳句、大意是:春雨,妳燃起了紅芍藥枝頭的烈火)

                                                                                                                    二千二十一年辛丑清明節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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