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 Sontag
* 1964 年,29 岁的 Sontag 为 Andy Warhol 拍摄了七个短片。Warhol 镜头中的 Sontag,表情严肃,乌黑的头发像她的思想一般自由而张狂,眼神中透露着初出茅庐的年轻评论家睥睨所有的锐气。她戴上墨镜,冷静而自持,镜头感不亚于当红的好莱坞影星。她给人的整体感感觉和她的文字一脉相承,酷的犀利,散发着人群中罕见的 charisma。
正当你在纠结 Sontag 是被自己的文字塑造,还是她的个性给她的文字赋予魅力的时候,Sontag 突然出戏,开始在镜头前偷笑,对眼,做鬼脸。自如的 Sontag 在镜头前只存活了短暂的时间,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早慧的天才流露出的尴尬和不适。知识分子式的酷对 Sontag 而言像是一个可以随时戴上摘下的面具。这时的 Sontag 还不是 Sontag,完全的 Sontag。
* 1979 年,44 岁的 Sontag 已经完成了自己文字生涯中最重要的那一批作品,她将要面对的是漫长而痛苦的下坠,衰退,凋零。然而,Sontag 对自己创作生命的走向毫无察觉,依然勤勉地写作,坚信自己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 writer,像 Barthelme 一样的小说家,像 Elizabeth Hardwick,William Gass,以及好友 Roland Barthes 一样风格独具的散文家。
I must write every day. Anything. Everything. Carry a notebook with me at all times. 类似的自我鞭策,或者说自我责备在 Sontag 这一时期的日记中比比皆是。青年 Sontag,曾通过博闻强识将自己迅速打造成为文化批评领域的 icon;中年 Sontag,试图凭借相似的努力完成人生的又一次风格转型。这些自我实现的预言读来既强悍又脆弱。
强悍的是,这个知识超人面对新问题依然有无穷的斗志:她依然笃信 “one ought to be able to write about anything",自己在少年时许下的诺言。脆弱的是,你分明能够感受到这个文化名人在新时代的迷失和寂寥:改变自己的潜台词难道不是在被时代遗弃之前率先进行自我抛弃吗?
这一次,自我预言并未实现。Sontag 的小说反响平平,她的散文也没有变成自己向往的样子。这时的 Sontag 依旧是 Sontag,停滞的 Sont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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