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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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 web3 的一个视角

《EICO Talks:设计师创业、远程协作、设计趋势讨论(刘梦溪、Rokey)》这一期 online talk(估计不久就会在 EICO 的官方 podcast 中上线)聊了很多有意思的问题。而其中让我最有感触的部分,无疑是对 web3 能够在北美发展迅速的观察和见解。我也就此次 talk 给出一些个人的 notes:

1、刘梦溪谈到,北美的 web3 并非是无根之木,其 context 是在疫情之下对 remote work 的强烈诉求。因为疫情的关系北美那边对 remote work 有强烈的诉求,进而促进了相关 infrastructure 的创新和发展。在这样更为优质的 remote infrastructure 的基础下,对 web3 的诉求和实现,就变得更为顺畅。

这让我一下子想到 2020 年同一些在美国的朋友的交谈,当时他们就谈起,在美国,remote work 影响深远。我当时其实也只是政治正确地随声附和,没有意识到我在潜意识里其实存在些许疑问。倒不是说 remote work 这件事情本身是个伪命题,而是说它的诉求真的有他们所描绘的那样强烈了吗?

纵观这几年的疫情治理,显然北美自由化的治理所达到的治理效果要远远低于中国,这是体制的问题。但正是因为这样的“低效治理”,北美对 remote work 的诉求比中国就要强烈得多。但为什么同朋友谈起 remote work 时只会随声附和、并没有彻底的共情?因为在中国的我会感觉它稍微有点超前。特别是在之前的上海,出入各个地方都相对自由,所谓的 remote work 也只是一种时不时的临时取舍之道,并非刚需。

但这就同北美地区完全不同了,在那边,所谓的「疫情管控」只是自己对自己负责,没有国家的强制干涉。但凡一个理性的人,在疫苗稍微出现而控制又如此松散的情形下,都不会冒然走出家门。在这种情境下,remote work 不是锦上添花的附加物,而是雪中送炭的刚需。因此,他们对 remote work 的投入和专注程度都会远远高于在中国的我们。

这又让我联想到了曾经的「移动支付」。移动互联网的初期,移动支付在中国随着淘宝的盛行而开始逐渐展露头角。但在欧美地区,移动互联网初期的「移动支付」的发展却远远不如中国。究其原因,是因为欧美地区的「信用卡」体系极其成熟,于是手机上的移动支付对他们来讲只是一个临时性的妥协,不是刚需。估计那个时候的欧美用户可能会大力吐槽:网速这么慢、app 这么卡,用 credit card 它不香吗?!

同样的逻辑可以用于解释 remote work。正因为中国对疫情的治理在整个全球是出类拔萃的,所以 remote work 的诉求程度会远远弱于疫情治理较差的西方国家。刘梦溪用到了“remote work 的弯道超车”来形容,在这个视角下,是恰当的。

如果再稍微将这个逻辑抽象一下,便是在阐释那些“俗话”:你的成功就是你脚镣;君以此兴,必以此亡;不会致死的危机,才能倒逼创新和发展。

2、在上述视角下,以中国的视角去理解 web3 很可能是错的,因为大家的场景不同(俞军在他的那本方法论中反复提及,产品是“特定场景”约束下的产物。就像,让你加价 10 倍的打车服务在通常情况下会被认为是异想天开。但在就医、待产等场景中,则是无比符合自然的交易逻辑)。

同样的,以中国当前可以自由行动的视角来讲,web3 中的很多诉求和逻辑当然是有问题的。但如果是以封禁中的视角(例如当前的上海)去理解,或许其感受和认知会有所不同。一个显然的观察是,如果中国的各大城市都像当前的上海这样进行严密封控(OMG,希望永远不要),那么,首先在「支付」功能上就会有急剧的变化(例如更加方便的、可以以表格为基础的社群支付),再来会有大量更加系统、高效的群体协作的工具冒出来,用以解决大量陌生人群的协商、沟通、交易的形成等问题。

同样的,相关的 remote work 生态体系、围绕虚拟世界的资产/所有权基础设施,都将开始疯狂地生长。显然,对于 NFT 这种奇怪的东西,在足不出户的长期静态封禁中,将会自然展现其符合逻辑的意义。大家将会赋予虚拟的、精神交流更高的权重,并将其作为重要的、甚至唯一可选择的情感纽带、交互纽带和人际关系的构建方式。但这些意义不会在正常的、可以面对面交流的 system 中展现。

当然,你可以说,那如果一直没有这样的假象封禁场景,那是不是说这样的发展是一个伪命题?

或许我们还是可以用移动支付来做参考。上述问题无非是转换为了,如果可以一直使用成熟的 credit card system,那是不是发展「移动支付」是毫无意义的?

我想,这就是弔詭的地方。你几乎很难为了一个锦上添花的诉求去切断当前的可用的、成熟优质的解决方案。毕竟,“没出问题就不要去碰它”才是保命良方。但这并不意味着新方案的无意义。一旦对其更有诉求的“落后”群体成功发展出了新的解法,只要它真的能提高效能、提升生产力,那么,这种「改进」将会不可阻挡地席卷到各个地方。就像,credit card 无法阻挡移动支付对整个世界的推动。

web3 这样的新东西,需要找准了其 context、motivation,才能更好地开始其深入研究。如果连 context、motivation 都没有搞清楚,就开始疯狂投入到对细节的研究,那几乎只有走火入魔这一条路。

再有就是,面对新的事物,要不断地用 Daniel Kahneman 的话来警醒自己:不要简单地考虑一件事情是不是真的,而是去思考它在什么情况下会成为真的。

3、在「2」的基础上,还可以顺带一提刘梦溪的另外一个观察,web3 中有很多非常奇葩的交互设计,例如点击时的 rainbow 效果。这会让成熟的设计师感到困惑。如此浮夸和多余的设计,为什么可以存在于此?但凡一个稍微有点互联网从业经验的人,都不会做出如此累赘的设计。

刘梦溪后来自己找到了答案,他发现 web3 的主流用户,基本上都是那群最年轻的人,如:18-20 岁的那群人。对于他们来讲,这样的 rainbow 效果不是浮夸、不是媚俗、不是累赘,是自然的表达。

这就回到了做产品的原点:你的用户画像是什么,人群分布是什么,对应的诉求类别又是什么。

4、以上的讨论,都在不断地 call back 曾经的一条 post 中的观察与思考:产品和商业回报,不仅不能脱离「人群分布」而独立存在,甚至完全取决于对这个分布的“应和”。每一个时间段的「类别」会有所不同,有的类别 A 是在新时代是被突然创造出来的,不曾在历史中露过面。而新时代的「类别」影响力排序,则又是不同的。

时代的变革,体现为系统层面的宏观变量。而在宏观变量的影响下,每个产品意义上的「人」会发生突变(产品意义上的「人」指的是诉求/效用。同一个人在两个不同的音乐 app 里可以代表两个产品意义上的人)。新的人群会聚集形成新的诉求,体现为新的产品创造和商业形式。

从「PC 互联网」到「移动互联网」,老旧的严肃媒体、豆瓣阅读的衰落,而新的媚俗、短频快的产品的兴起,源自于所服务的「人群」变化。互联网时期的服务主体人群是五环内的精英,而移动互联网所服务的主体则是五环外的广大人民群众。PC 互联网的使用场景允许大量空闲时间的投入,它所服务的对象,即是拥有整块时间资源的「人」。而移动互联网的使用场景则是 on the road,即便是同一个人,它所服务的产品意义上的人却发生了改变,这个人没有整块的时间,只有碎片化的、无法长期专注的时间资产。

服务的「人」变了,那么服务于改变之前的人的产品,也该自然就衰落。而满足“变异后的新人”的产品,也该自然被创造出来。

同样的,要考察 web3,可能无法逃离的大前提是,它所诞生的社会宏观变量是什么,这一变量所导致的「变异人群」的特征是什么、类别划分是什么,他们所对应的诉求应该是什么。然后,我们才能开始谈论,什么是 web3,它可能的意义和影响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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