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女孩酒吧 | 威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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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字、看書、發白日夢、失眠。 IG : willisho

七月日記|抵達一個地方,是抵達到人與物裡去

這個世界會好的 - 南京市民李先生。

一、上文學營課的時候,老師說,如果有好奇心,就沒有老和不老的問題,一直都在路上。

上半年都有出去走走,早兩個月看到印刻文學在淡江重啟文學營,報了名,帶著電腦就出發。在如此熱鬧的場面,是孤獨的。許多時創作者也就是這麼願意去面對如這樣的永恆課題。那數天,如此多人之間,有著很多細細碎碎的感動,絕大時刻的部分,都只有自己知道,同時渴望有人來、也前往打開對方的缺口。

課上,有一位六十年代出生的同學來參加,就坐前方,他說日子久了,想找回雞皮疙瘩的部分,文學是他的路徑。也有這樣的感覺,坐在課室裡,早上九時、熱、睏,感動在客觀環境以外一直蔓延,心臟和雙手有著各種的觸動。我知道,文學與深沉的旋律,最能召喚我。記憶這微妙的東西,透過書寫可以看到時間的化學作用,隨時間一直遷移,它有一百個模樣。想跟自己和解、跟世界相處,走到更深的裡面,就寫下來吧。

數天的營裡,社恐如我心想認識不到人也沒關係,我跟我的內在是朋友,可以在一起。午餐端盤子吃飯的時候,有位女生走上來跟我打招呼,我回應了她,她首先問我的問題,是你在創作的時候,有可以與你討論的人嗎?我說也沒很多,我們結伴了兩天時光,一起吃飯、抽煙、上課,又或有點遲到。感謝她來說哈囉,做了我很少會跟陌生人做的事,打開了,我們可以嘗試走進一個完全沒有共同背景、生長在不同城市的人,在各種相異中找到一道都能拉著的線索。我們都喜歡朱嘉漢老師和顧玉玲老師的課,來台前讀朱嘉漢老師的《夜讀巴塔耶》,喜歡他精準的提煉,而重要的,是暸解到太陽的黑暗。課上討論到記憶的一體兩面、自我虛構與非虛構、文學不服從、文學的話語權。

時間久了,日子都在重複,雖不會忘記細緻的文學的情感引發的維度所帶來的震憾、書寫的力量和前進性,創作和讀書頻率有減,眼裡帶光的瞬間(如電影《鯨》),一直讓我記著:在文學裡尋找答案。也就是在自省、回憶、往內走、翻開洋蔥、私密與共通、個人到集體、從連結裡尋找打開窗戶的路徑。這是我面對孤獨的方法。

環境很壞,卻時常感到有種幽微的幸福,尋找到一種語言系統,在裡面知道還是有超越眼前世界的可能。在別人的思緒反照自身,從而嘗試去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的底部。人到了某些階段,會想做了多少、沒做什麼、這個年歲長這樣,下一個十年又如何。時常回想青春,極度喜歡沒有顧慮的姿態、自由看起來更自由,的確是一種現在沒法回去的美,也與此同時,好好吃飯、好好走路、好好感受,那能夠越過萬里灰塵抵達至眼前的召喚。那是所在地。


二、從信義區到新莊的車上,下車那刻,眼淚就想跑出來。出場首個音符落下,也就不停流淚。半年前在曼谷聽過,半年後再前往他們所在的地方,還是垂下頭閉上眼,去完成它。

許多過往的日子都有他們,日子流逝伴隨缺失、無法掌握,裡面有著各種並不在場的形狀,而我一直帶着這樣的缺失走過往後的日子。

只要不需聽別的聲音,就會扭開喇叭不斷徘徊,我也一直住在他們的旋律系統裏面。

這一、兩年比以往少聽,在慢慢放下什麼,或許再不視缺失為缺失。但每次聽到,所有細節都能翻過時間直接衝擊過來。去有他們的現場,是一種在場儀式,沉重的來過了,再走出去。

Cigarettes After Sex 在台上揮手告別,我大力揮手。覺得可以告別某一部份過往的自己。

告別過往一部分的自己

其實一首我最喜歡的 CAS 的歌曲:John Wayne


三、到了某些年月,就會有一整個十年可以訴說,十年前在許多現場,以肢體和意志對壘過些什麼,影響了自己,也影響了一些人。當中促成的快速長大,受用於許多的往後。在持續的亂流,當中的過程是不斷打開與安放,許多面孔在我腦中呈現,認識過某某,跟誰有過在一起的時光,那是很多不同意義下的在一起。那些在一起,是在城市脈絡裡,彼此都在某個時刻、時間、場景,抱著了一條繩的彼端,沿著它走,抵達對方。生命中有著很多這樣的情境,喜歡很多人、愛很多人,無分性別與年齡,那是一種觸動的過程。走進本來就是面對孤獨的方式。

這半年去過數個城市,回到自己的城市,前進、抵達,離開。抵達是感動的瞬間,你知道你去打開了一個在那個年份獨特的什麼,經驗會被記在你的年曆上,在倒數的人生裡,它不斷豐富著你,帶來勇氣、關懷,孤獨、愛。不斷前往,依著地圖抵達,地方有它的名字,但其實抵達了人與物裡去。不斷抵達是在尋找某個生命時刻可以停留的載體。回來時,會回想實體上帶走了什麼,好像都沒有,無形的情感卻很多。人類本來就不能被物質定義,我不會說有一件怎樣的物件可以代表我,我會說物件的內在,它是誰的化身、故事能夠被娓娓道來,有著一個怎樣的我的象徵。有了符號,內在就能被言說。

在肢體、心臓、笑容、眉間裡觸碰過的人,都會化為記憶,在往後的日子,不斷被憶起。而經過演化、感受、修正、再度回憶的第三、四、五重回憶,它是無形、飄渺的,所以它很輕,同時最重。

米蘭・昆德拉教會我的事,是這樣的,在書中劃線的一段:「如果說我們有能力去愛,那或許是因為我們渴望被愛,也就是說我們想從別人那裡得到某些東西,而不是無所求地來到別人身邊,只求那個人的存在」、「人類的時間不會走圓圈,而是直線前進。這正是人類得不到幸福的緣故、因為幸福就是渴望重複。是的,幸福就是渴望重複,特麗莎心裡這樣想。」

在一直走直線的旅途上,有幸福的瞬間,我的圓圈就會出現,在當下的直線出現熟悉的幸福感,多麼的想讓人抓緊,而在抓緊的過程,是一種流浪。直線上的脫軌就如流浪,它很浪漫,閃閃亮亮的,超越了眼前的日常,它是在日常的裡面,核心的所在。然而一直都只能直線前進,如是我學會找出一個又一個安放的容器,在旋律裡、音樂會現場、照片、昏暗的大樹下、流動的風裡、海邊,記下了:我有抵達過、它發生過,有某種意義的在一起,接著又一直穿越到未來的日子,再迎來一次又一次的流浪。

祝自己生日快樂,依然希望我可以繼續在日常的裡面給予什麼,帶走什麼,走到裡面去,往內流浪。它不受秩序、形式、框架所限,最後,它不受時間、地域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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