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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極為安詳的死亡》:西蒙.波娃與母親的和解

寫母親很難、寫母親死亡很難;作為有話語權的知識份子,寫母親的生命、對其作出評價更難。這是一本很難的書。

西蒙.波娃寫她母親逝去前的最後時光。

1963年秋,西蒙.波娃的母親法蘭索瓦在晚年跌倒,被送進醫院,本來以為是輕病,結果被巴黎醫院診斷出晚期癌症。這段日子,西蒙.波娃和妹妹輪流探望,卻不忍告訴母親真相,只能道出用善意的謊言,走到最後一天。她在父親過世時,沒掉一滴淚,她曾對妹妹說,輪到媽媽的時候,也會是一樣的。但這次,在西蒙.波娃的心中,有某個不是她自己的人,正在哭泣。

在西蒙.波娃眼中,母親是專制的,而西蒙.波娃是解放的先行者,她們的關係疏離,活在兩個時代,思想沒有靠近的著落位置。但病塌期間,原本強勢苛刻的母親,變得像小孩般無助,使得西蒙.波娃重新思考自己對母親的種種理解。

最後在母親逝前成就了一場和解。

除了個人的哀悼,哲學家西蒙.波娃在這本書回顧了母親在女性崗位、家庭本位主導下的生活,身體和心理一直無法伸展,「她對誰都無法訴說自己的困難,甚至連她都無法傾聽自己的問題」。



讀她筆下的母親,令我想起2019年諾貝爾文學獎作家彼得·漢德克的作品《夢外之悲》,他們都在寫母親的生命、被束縛、被強加舊世界的價值觀而不得自知。在此看來,兩位大作家的話語權和影響力很大,兩位都寫出回憶錄,而母親作為最重要的主體,在權力上他們要怎麼拿捏、哪些部分是先設、什麼是後來的修改的記憶,都是這兩本書探討的課題。

《一場極為安詳的死亡》寫道:「媽媽的矛盾之一,是她一方面深信犧牲奉獻的偉大,另一方面她的喜惡與渴望又太過強烈,使她無法不去痛恨那些壓抑她的事務。她經常不斷抗拒那些她強加在自己身上的刻苦與束縛。」

西蒙.波娃作為一名女性主義先行者者、知識份子、文學家,一來對母親對自己的控制,感到難以釋懷,「她愛我們愛得很深,也愛得很霸道。我們在被愛的同時感受到那份痛苦」;同時對母親陷入的處境而無能為力,「在人生的最後幾年,她能夠建立某種程度的邏輯一致性,但在她情感生活最痛苦的那段歲月中,她沒有理論,也沒有概念或字句去以理解來解釋她。這便是她如此惶然不安的緣由」。

Simone de Beauvoir at her desk in 1945 (akg-images/Denise Bellon )


作為哲學家,西蒙.波娃在這部死亡回憶錄探索著權力關係,在不斷回憶、於過去和現在之間游離去修正對母親的想法,作為一名知識份子,究竟要如何解說母親多年來被壓迫的處境、怎樣解釋她晚年不安憔悴的原因?她的筆要怎樣寫,才能道出母親是一名在強大社會意識形態下受折磨的個體?不知情的病人與知情的家人,不透露病情有著怎麼樣的合理性?公共和私人,混合了哲理、情感、社會性、自省和被傷害的童年。

母親在病床上的最後時光,對生命有著熱情和盼望,顯得不屈和強大,讓她動筆寫成這本若你要理解西蒙.波娃,很難跳過的一本書。

寫母親很難、寫母親死亡很難;作為有話語權的知識份子,寫母親的生命、對其作出評價更難。

這是一本很難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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