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聽他的
時間如果握起一支筆,決定寫一首詩,它的詩句或許會包含葉、草、土、風、羊、馬、樹、牛和蜜蜂。但不會包括我們。至多包括我們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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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布羅茨基的話。
我不聽他的。
但不管我聽不聽他的,他的話依舊如常,仍然在自己的世界里盤旋游蕩。
記得一個民間故事說,如果在清晨拿著一面鏡子,去聽他人說話,聽到的第一句話就可以給出神秘的預示。
這似乎和道家對于鏡子的信仰有關,又好像夾雜了對于語言力量的崇拜,對于我們還不清楚的未來,我們會在那些日日相伴的事物上,尋找可資憑借的力量。但這些似乎與書無關,無論有什么秘笈,抑或是寶典,最終都讓人忘記了這是一本書。《鹿鼎記》中大家搶來搶去的《四十二章經》,似乎也像屠龍刀倚天劍一樣,重要的不是經書和刀劍,而是經書里的羊皮地圖,刀劍中的兵法真經。
很早以前,我就看到有人說,書是要消亡的。那是科技浪潮第一次展示自己力量的年代,書似乎更難賣了,但書也沒有消亡。我既是說電子書,也是在說實體書。
讀書是天下第一件好事,但這個好事,并無任何實用的用處。
就好像廟里的佛像,天天跪拜祈禱,念誦經文,但真有什么事情,佛也不會扔出金銀銅錢。就像那些心懷鬼胎的人,總是拼命燒香,要買一些消災求福的物件兒。可到了一報還一報的時候,這些那些也不過就是歇歇。我們站在佛像前,所看到的只是自己的欲望,我們求取的,也只是人生必然下的一種迷信。這不是說什么妖鬼邪神,而是對于「迷惑」「迷茫」「迷失」的我們,給出的一種信仰。
我們相信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但卻又希望能在這法則的縫隙里,尋找一種可以靠金錢交換的回報。
周作人先生在《一個鄉民的死》里,就看到了這樣一種迷惑,他說:這個無名又獨身的鄉民死后,「在各種的店里,留下了好些的欠賬。面店里便有一元余,油醬店一處大約將近四元。店里的人聽見他死了,立刻從賬薄上把這一頁撕下燒了,而且又拿了紙錢來,燒給死人。木匠的頭兒買了五角錢的紙錢燒了。住在山門外低的小屋里的老婆子們,也有拿了一點點的紙錢來吊他的。我聽了這話,像平常一樣的說這是迷信、笑著將他抹殺的勇氣,也沒有了」。
這當然不是是,這不是一種虛妄的迷信,可是在這尋常的舉動里,我們似乎看到了一種道理,在天地里自顧自地流轉灌注,讓每一個人,都仿佛成為一種共通的敬頌。
讀書大概也是如此。總是在無用之中慢慢消磨,而生命卻仿佛與什么聯絡到一處,人類的歷史,就是寫一首詩,寫完了,人類就和恐龍一樣在星球中消失。正如死亡決定了一切的意義,時間也給出了自己的固執。
我們憑借「可能」無法得到的,或許竟在一種「不可能」中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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