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法力的神

世上有一種神，沒有法力，但喜歡和孩子一起玩。

如果沒有法力，那是多么令人失望啊。好在幾乎沒人知道他，因為這個神天生是隱身的，只要他不說話，就沒人能發現他了。

他最喜歡在下雪的時候，走在外面，不過為了隱藏自己的足跡，他會小心跟著一只貓、一只狗，或者一個小孩子。他不會踩大人們的足印，因為那里面總是被壓得很重，于是印跡里都是黑色的泥水。他喜歡孩子，喜歡小狗小貓，所以他就一個接著一個，像是游戲，踩著小小的腳步，一點點走過去。

有時候，孩子們笑著回頭。雖然什么也看不見，但總覺得有雪花調皮地落入脖頸后面，涼得人心里發癢。孩子們拍著手，發出金鈴子一樣的清脆笑聲，于是這位看不見的神，也會笑出來。但他要模仿風吹過來，又要將自己隱藏到雪花里，于是在這雪后清涼干凈的世界，只有聽得到的孩子笑聲，還有聽不見的神的歡暢回應。

有一天，幾個孩子決定在雪地里，堆一個雪人。

無師自通，每個孩子都要給出自己的意見，于是現實堆起小雪球，又滾出大雪球，最后還要找來衣服、手套、帽子和那一對黑瞳瞳的眼睛，高高翹起的鼻子以及咧得開開笑得驕傲的嘴巴。

你問這些東西從哪兒來的？有的是孩子們自己的，像那些手套，像那些帽子……可也有一些，不知為什么，就能在身邊找到的。

其實那不是湊巧，也不是偶然，是那位沒有法力的神，給孩子們拿過來的。他沒有影子，身體很輕，就能很快往返，于是就在吵吵鬧鬧的孩子身旁，也有一個神始終忙碌著。幫著那個做鼻子的孩子，去找來一片紅色的葉子；幫著那個貢獻自己手套的孩子，輕輕戴在雪人的脖子上；又急匆匆趕過去，扶住差點摔得頭碰地的小孩子，讓她順利滑了一跤，卻一點兒不疼，反而又驚又喜地拍了巴掌說：真好玩。

神也覺得真好玩，他最喜歡這樣的時間，所以就一點兒也不覺得太陽要下山，直到孩子們一個個回家，他才發現這里只剩下他一個人。

神也會覺得孤獨可憐嗎？

也許有的神會這樣吧，但我們這位沒有法力的神，卻不會。他獨自站在亂亂的雪地上，看著那個和孩子們合力堆起的雪人，不僅沒有覺得孤單，反而會感到一種快活的情緒，充盈著他的身體。我們說過，他的身體很輕的，所以這開心的力量，會讓他飄起來，就這樣隨著風，慢慢飄到月亮上。

月亮上也很美，他倚靠在月牙上，俯瞰著這片晶瑩的土地。高樓有燈光，煙囪有熱熱的煙，不斷有車有人回到家中，每一次門開門關，都是一家人開心的叫喊。他喜歡這樣的夜晚，即使沒有任何法力，但能夠那樣痛快地玩了一場，也讓他足以安靜睡著。

睡夢里，他好像也有了自己的雪人，有了一些快樂的孩子，他們看到了神，神也看到了他們。

這就是我聽過的故事，關于一個沒有法力，卻喜歡和孩子一起玩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