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故事

當年有一次，我們慶賀跨年。

但那次的故事，我已記不清，也沒辦法更清楚地給你講述。

不過，今天天氣如此，似乎正是一個好的機會，能夠把那些不曾講過的，細細講上一遍。

可你能為我再倒上一杯酒嗎？

你問我有沒有故事來配？

誰知道呢？

我們的故事，曾經不斷開始，又不斷結束，只是開始的不是那結束的，結束的又不是那開始的。

跨年的夜晚，寒冷而多風，升起的霧，似乎預示着將要來的雨。

雨下了不久，便開始化作冰和雪。

一把傘遮不住廣場上所有的人。

好在這是一個不怕感冒的年紀，病，還不是一個值得認真對待的話題。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承認，現在的生命，似乎對過去又有了完全不同的認知。

誰不是如此呢？

那些童年裡渴望到不行的東西，再拿到此時，我們該歡喜，還是該感傷？總之不會是久別重逢的滿足，也不是如今手中酒那樣痛苦的苦澀。

你只會知道，你，還有世界，是在一起的。

你曾經笑話過的一切，如今都在你身上一次次重演，我們比之前的人，有更多勇氣，更加堅強嗎？

我不能在此刻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故事還沒有開始。

但這個故事很簡單，因為沒有車，又找不到計程車（其實我也可以用黃包車這個詞），於是一群人就這樣往回趕。

隨着每個人，走近自己的家，隊伍的人數也慢慢變少。

後來，剩下的人就只有我，還有另一個。

兩個人就這樣又走了一會兒，天空還是那麽黑，而燈光則愈發清冷。

你想問什麽呢？

確實沒有任何話，也沒有發生什麽更美麗的事。

男孩兒有過幻想，但他很明確，這個女孩并沒有其他想法。

那個夜晚的天空下，一切都很美好，只是他們之間仍如同以往，不討厭，但也沒有更多交集。

相對於其他朋友，他們多出的，只有這樣一個跨年後的夜晚。

看不到星星，也沒有走到海邊，更不會在什麽地方，睡在一起。

事實上，他們一路走下去，最後在一處公交車的起點站停下。那時，汽車站已經有了待發的第一班車。口邊有白色的霧氣，而玻璃窗上也有一層。

他在玻璃上寫下Happy New year 。字跡潦草到他都認不出來，這是什麽字母。

女孩畫下了一個笑臉，仿彿在與她一起微笑，也像是在看着我。

那一程，似乎夢，又似乎一個人的死和生。

再來一杯酒，卻已經喝得空了，還有酒嗎？

如果一個故事會結束，為什麽酒不會喝光——這個人如此回應我。

「一個美好的故事。」

「沒有結局。」我說。

「有時候，真正的故事不會有什麽結局，因為結局在另一個i嗯故事之中。」

「也許。」我想着，搖晃空酒杯，感覺到一種醉意，「這個故事我已經講了幾遍，但每一次似乎都那麽不同，我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我的故事，還是別人的。也許並不重要。只是因為有了一個美麗的時間節點，便讓我無法擺脫這曾經的感覺。就好像一個夢，夢裏的一切並不真實，但那感覺卻無法質疑。」

「你是喜歡夢，還是喜歡真實？」她問。

我仿彿在朦朧里看見了那張笑臉，越過一個人，漸漸出現在窗戶上的朦朦霧氣中。

我忘記了自己回答了什麽，只是覺得生命中的一個部分，再次停了下來。

在夢中，我和自己分別，因為他不願意再繼續流浪。

我看着他快活的樣子，忽然記起自己曾經受到的那種種不曾預料的祝福，便覺得這個世界是溫暖的，因為陌生人並非缺少相同的情感，只是沒有交集的可能。

「祝福你。」

我想着那些祝福的美麗詞彙，竟然漸漸睡着，還打起了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