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歲月

在我的年代，同樣物資不富足，一切似乎都有種老電影的煙云。

我的記憶，并不準確，正如某些小說家喜歡的那樣，總會在敘事中，不時提醒，這些或只是幻想。

但在一些還能確定的事之中，大概父母所給予的一點點零用錢，還是甜蜜的。但我確實沒有用它們買過太多東西。

吃最豐富的食物，大概唯有去參加婚禮，小孩子能夠得到糖的機會，此時最大。而令人難忘的，便是一種叫作獅子頭的肉丸子。如今自然是吃不到了。遇到的，有的很好，有的很差，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它們都不是我最初遇見的味道。

不過，關于生日，我現在雖然已經不喜歡大張旗鼓地過。但對于兒時的片段記憶，仍然覺得溫馨。不在于蛋糕本身，而是那種即使在最艱難貧困的時候，仍然有一種付出，在不斷溫暖著我現在的心。

這樣說，當然有些文藝，不過，人活下去，原本就是要依靠回憶，而非僅僅對于未來的期待。

這就像所有的宗教，傳教時，似乎都要給出一種功利的交換。但對于教徒來說，了解了信仰，反而就不會太在意這種回報。

我們自己對于自己，其實都有一種厭惡的。

為什么？

因為人類本來就是如此。有一些罪過，只是偶爾的，所以我們可以在刑法中見到它們。但還有一些，則神秘隱藏在心底，除了我們自己，再無任何一個人知道。

但隱藏，并不是消失。正如一個小偷，偷了東西，卻生怕別人發現。于是將偷來的東西，深深埋進自己的院中，不敢再挖出來。但他又耐不住寂寞，總是有一種伸手偷錢的癮頭。于是，他就不斷偷，又不斷埋，就這樣度過了一聲。因為無人發覺，當他死去後，所有的鄰居朋友都認為他是一個正直的人。但若是有一天，下一個買去這間庭院的人，偶然挖出了那些埋藏的賊贓，人們又會如何評價呢？

好在我們藏在心里的，可能有愧于心，卻并不是小偷一樣讓別人受到了損失。

當我們忽然面對這一切被埋藏到心底的事情，正如一個惴惴的小偷，看到了那過去竊取來的贓物。

我們厭惡自己，正因為在我們心中，永遠有一個更好的自己，被我們所期許。

所以，某位理學家曾經說過，一個人對自己所犯下的過錯，應該反省改過，但卻不要長時間地為此懊悔自責。

關于過去，那不是能夠遠離的故鄉，關于未來，一切只是一種可能，并非絕然。

前些天，似乎是鄧麗君去世的日子，看著一些時而開演唱會登臺懷舊的歌星，不禁想到，她去世的時候還沒到半百之年。

其實人生的懷舊，并不是一種集體的狂熱，而是真正在那個季節，應該開的花兒。

有人疼，讓人心懷溫暖，但也希望每個疼人的人，都曾經作為那個吃蛋糕的人，享受過那段老歲月中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