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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實而言

「凡我不知,凡我不見之物,皆不存在。」(《須婆經》)

(一)

如果讀佛經,往往會發現沙門喬達摩十分自信,說法時經常會提及自己了然一切。並且曾經用比喻來說明當時一些婆羅門,本無所見,猶如排成一隊互相拉扯的盲人,第一個看不到,中間的看不到,排尾的人也看不到。

同時,他又說一個人應如實說話,猶如後世所知戒律,不可妄言,說假話騙人或騙自己。

這樣,在面臨辱罵斥責時,他會平靜教導自己的弟子,應如實而思,如實而言。當對方說的話,是事實,則應認為其如實而說;當對方說的話,不是事實,則應認為其不如實而說。

這也是後來理學所重視的《大學》,始終強調的修身次第,當從格物致知,以求誠意正心,誠之為言: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慊。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
        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因此,佛陀的自信,並不是有所炫耀,也不是感到自己有所得,而是如實而言。

正如人們誇讚壁立千仞,無欲則剛,但大自然中的岩壁,其實並無這樣的想法,而要讓人去誇讚。堅硬與否恰如此時,事事相符而已。

人也應該如此。

(二)

曾子一生兢兢業業,不肯放鬆片刻,如挑重擔,有其堅不可摧之處,也有其不得不如此的理與心。所以,他的教導,並不是簡單一句話就結束的。任何道理都來自於世事人心,來自於問題本身,正如佛經的開頭,往往都是有人發問,才有佛的講法。

諸子百家亦是如此。

並非有此空言,必須娓娓道來,而是有此問題,則不得不辯,不得不言。

這也是為什麽孟子如此善辯,卻依然認為自己是「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之原因。人生往往有各自的不得已,無可奈何。莊子便在《人間世》中虛構了一段關於孔子的對話,當葉公子高將使於齊的時候,他感到內熱如焚,早晨得到君王的命令,傍晚就要飲冰方能舒緩,愁苦萬分,不得其解。此中甘苦,必有其歷,才寫得出這樣的焦心翻轉。

我們很少有如此家國大事發生在身上,但即使是一些小事情,一樣讓人看不開。

等人等到怒火中燒。買菜缺斤少兩,當面吵到血壓蹦蹦直升。公司裏你多我少,勞而無功,又氣又怨……此中滋味,恐怕與葉公子高心中所感,相去也不過七七八八,倒是那種切身的難受無助,反而比文字更加錐心刺骨。

只是小事易忘,時過境遷,仿彿流水善逝,原本那無名毒火,也便涼了下來。所謂「恨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的事情,終究是少之又少,反而「秀才造反」的更多。遇到此類煩惱,我們口上心裏抱怨,卻不會魚死網破,乃至當街打滾,抓臉撒潑。為什麽?人文明久了,便不想再回到這種太直接的撕扯上。這就像產業升級一般,開始的時候,不妨黑作坊一樣,管不得那麽多;但錢賺了,心寬體胖,潤屋潤身,便不肯再當個奴隸主,來做這些腌臢的生意了。

我們總覺得吃人的是異類,而一個民族有吃人的歷史,也就證明這個民族似乎非文明。

要想文明起來,先得知道吃人不好。其實,就我所知,真將吃人當作習俗,司空見慣,無可指責,並不多,而且這種吃人也多是吃外族人,不會拿自己族內人來吃,因此同一個部落的,不會在睡夢中還擔心自己會不會被吃掉。而且,這種吃人也多有其宗教、心理等等方面的原因,並不是單純的殘忍。

而一個已然文明的種族,仍然會出現吃人,則多是饑荒、戰亂等等大變動。就像孤島奇案上的水手們,他們之所以選擇吃人,不是因為吃人有趣,更不是因為殘忍,他們只是過於飢餓。

金庸先生在《連城訣》里便寫了一個惡人花鐵干,困於深谷,在飢餓的驅使下,吃了原本的結義兄弟,可終究是敵不過心中的恐懼和內疚,竟然有了對於鬼的擔憂。能吃人的,依然怕鬼。這或許就是人為何一定要先倉廩實,纔可以有禮義。

(三)

「他們說聰明人很會勾引女人,娶她則是愚人纔會去做的事。」(蒙田《致我的妻子蒙田夫人》)

從不負責任來說,這似乎是大自然雄性的一種天性,但我們不要厚污動物,因為他們並不在意我們的道德,惟有人類才必須依賴道德。

古希臘人便曾將人的理性視為一種純然的,不變的,模範一般的抽象典型。

有的人認為高高在上的靈魂和塵世迷茫的肉體,截然二分,有的則告訴我們,盡可以在這世間歷練,逐漸讓我們可以把握到「中庸」的道理,恰當地處理一切事物,從而讓自己獲得與理性一般的恆定。

是的,這似乎也是一種天人感應,天心即我心,我心可以為天心。

其實討論吃人與否,並沒有什麽意義,因為吃人不對,這是一個具體的道理,能夠辯解的,無非是告訴我們吃人者怎樣怎樣無奈,陷入了如何特殊的境地。記得很早以前,我曾經旁觀過一場網上辯論,雙方脣槍舌劍,一方說坑人不對,一方則說白起有其家國考量,畢竟坑殺了趙卒,很好摧毀了敵方的人力,最終讓秦國可以順利一統。

但無論後者找出什麽樣的論據,最終仍然不能直面這個問題:

吃人是對的嗎?

但他們也堅決不會說出「吃人是錯的」這樣的話。

所以,辯論一開始就已經結束。

這就像一道大門,正常人當然走正門,挺胸擡頭,昂首大步。

如果一定有這樣奇怪的人,偏偏要去爬一個狗洞進出,我們當然好奇他為什麽如此做,但絶不會認為進出狗洞才是正確的。如果有人如此附和,無非是他還沒見過大門,也不知道有人可以從大門進出。

讓人知道是第一步,但無論讓人知道與否,那本來的道理一直都在。

這就是佛頭關於盲人的比喻,無論見與不見,那些本來存在的,總是在的。

對於捂住自己眼睛的人,太陽、月亮,乃至整個世界,都不見了。可他走在路上,仍然會感到太陽的溫度,月亮的寒冷,乃至整個世界給他的回應。碰到樹枝,他會感到自己頭疼,絆到溝坎,他會跌破膝蓋,乃至遇見一個溫和的老婦人,也會輕聲給他指出方向……你可以認為這一切不存在,但它究竟在與不在,並不是每個人都要捂上眼睛的。

聰明人和傻子,并沒有什麽人種上的不同,就像黑皮膚、白皮膚,不會讓一個惡棍不是惡棍,也不會讓一個人聖徒忽然墮落。

(四)

止與觀,是很重要的修行法門。

但要想這樣修身,首要在於誠,如實而見,如實而思,如實而定。

禪宗很不喜歡崇拜偶像,所以有一個故事說,某個僧人在竈臺邊忙碌,卻看到一個小小的文殊菩薩坐着獅子繞着鍋沿跑。

和尚會跪地拜倒?

不,不,不。

他一掃帚打過去,將這個小小的文殊菩薩打跑了。

這也就是禪宗呵佛罵祖的精神所在。

真正的修行,不在於幻想出來的崇拜,更不是一種你求我應的交換,他們所追求的在於自己內心,而這內心一片光明,和佛陀曾經告訴我們的一樣。

誠意的道理,或許便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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