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媽生產的是葡萄牙醫生? 澳門葡萄牙醫生去向之謎

作者：Dr. 藝升（90後，主修醫科，副修港澳台文化研究）

我是個90後，在山頂醫院出生，高中畢業後便到外地升學，學當一個醫生，有時候會跟家中兩老閒話家常一下，偶爾談談澳門的醫療狀況，也給他們一點衛教資訊。

有一年寒假剛好在婦產科實習完沒多久回澳，與母親談到她當年的生產情形。她回憶道幫她做新生兒超音波檢查的門診醫生是個香港人，每次收費五百塊，以當年的物價論可謂所費不菲。(1994年澳門月收入中位數約為4400元[1]，2020年為15000元) 當年澳門人口不到40萬，全澳一共只有26個婦產科專科醫生[2]，其中不在山頂、鏡湖這兩間「特級健康醫療場所」執業的，只有兩名[2]。

婦產科醫生其實還有細分婦科和產科，所以不一定每個婦產科都會接生。粗略假設這26個婦產科醫生有八成都會接生，也就是20個產科醫生，以我出生的1994年來算，當年澳門6000個新生兒[3]，每個產科醫生一年就得接生300個小孩，幾乎每天都有孕婦來生，業務想必相當繁重。但寶寶不會挑時辰，有可能大半夜三點鐘失眠了吵著要離開媽媽肚子，也可能搶著年初一要跟大家一起過年，所以產科醫生從來不是一件好的差事，以上假設澳門有20個產科醫生可能比實際來得理想。

消失的葡籍醫生們

接下來我媽講了一個刷新我三觀、我過去二十幾年都未曾知悉的情報：原來我媽進產房的時候主治醫師是一個葡人，後續的回診也就這名葡籍醫生負責。聽到這個後反而比較好奇想當年我媽怎樣跟醫生溝通。她說護士小姐會幫忙翻譯。但我還是覺得很神奇，因為儘管澳門一直到1999年回歸以前都是葡萄牙殖民，但過了不過二十年，就現在比較懂事的我所得知，澳門現在的西醫生態，卻以澳門本地華人到中國大陸醫學系畢業的為大多數。於是我便想知道：回歸前到回歸後的澳門西醫生態有怎樣的轉變？而葡萄牙醫生又跑去哪兒呢？

澳門1990年代的醫生數量從500多名慢慢於十年間增加到800名左右[4]，而當中非華人、葡籍醫生的數量卻從1990年代平均的150名[5]，佔當年澳門醫生總量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於十年間掉到不到50名[5]，例如較近期2017年澳門執業的葡籍醫生數量為34名[6]，而同年澳門醫生的總量卻已增至1730名，比例不到百分之二。

從當年的百分之二十幾，過了二十年只剩百分之二，這變化之大似乎跟澳門社會的發展速度一樣，來得有點迅速。衛生局在2017年後有好幾波招聘葡籍專科醫生來澳執業的計劃[6][7]，但主要是針對澳門葡籍社群的需要，與當年因為澳門醫療資源匱乏、特別是人口所限先天缺乏培育專科醫生的土壤，而直接空降大批葡萄牙本地出身的醫生來澳執業的時空背景不同。

結語

最近幾年，受惠於一帶一路、中葡友好，除了被衛生局所聘成為公立醫院裡的受僱醫生外，葡籍醫生也被鼓勵到私家診所工作，這現象在以診所為主的牙醫尤其顯著[8]。2017年底中國與葡萄牙簽署了雙方牙醫合作的協定，鼓勵大家以澳門為橋頭堡，交流知識、技術與新知。但與醫院為來自外地的專科醫生，以澳門缺乏相關人才為由申請外地僱員身份來澳工作不同，診所可否輕易為葡萄牙的牙醫們申請來澳工作？

筆者身邊也有不少本地人朋友唸牙醫系，一般課程五到六年便能畢業，馬上投入職場工作，門檻跟培養一個專科醫師動輒便十幾年（醫學院五到六年，專科住院醫師五到六年）相比，似乎略有差距。2018年不是華人的葡籍牙醫，在澳門只有5名。一帶一路能使澳門醫界出現更多自古以來便佔一席位的葡籍醫生，逆轉回歸後的式微之勢嗎？我很期待。

Cover photo: Sezer özger

註解

[1] 表格7.5 按行業分類統計之每月工作收入中位數(澳門幣), 1994統計年鑑, 澳門統計暨普查司, 澳門, 1995年10月.

[2] 表格4.5 按專科統計之特級健康護理醫生; 表格4.6 按專科統計之初級健康護理醫生, 1994統計年鑑, 澳門統計暨普查司, 澳門, 1995年10月.

[3] 表格2.2.2 按出生體重及胞胎類型統計之活嬰, 1994統計年鑑, 澳門統計暨普查司, 澳門, 1995年10月.

[4] 時間序列資料庫, 澳門統計暨普查局, https://www.dsec.gov.mo/ts/#!/step2/KeyIndicator/zh-MO/21

[5] Macau: médicos portugueses… Começam a rarear, Jornal Médico, 19-05-2010, https://www.jornalmedico.pt/mundo/27969-lusofonia.html

[6] Macau vai contratar 21 médicos especialistas de Portugal, Revista Macau, 01-12-2017, https://www.revistamacau.com/2017/12/01/macau-vai-contratar-21-medicos-especialistas-de-portugal/

[7] Serviços de Saúde querem 35 médicos portugueses, Ponto Final, 04-03-2018, https://pontofinalmacau.wordpress.com/2018/03/04/servicos-de-saude-querem-35-medicos-portugueses/

[8] Macau e “o enorme potencial” para os dentistas portugueses, Ponto Final, 28-01-2019, https://pontofinalmacau.wordpress.com/2019/01/28/macau-e-o-enorme-potencial-para-os-dentistas-portugues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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