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ob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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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續寫生命,擁抱靈魂。

故事不該停在第七章

(编辑过)
你知道在你還未能對自己完全地負責任,無法自主做決定,沒有一點經濟能力的年紀,是處於尷尬又無助的狀態。我不喜歡一直在改變的生活,一直要重新適應新的環境。但是,如果是兩個人一起,或許也不是件壞事。

「你是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

「林彥豪啊,不要告訴我你對他沒想法。」

『是,但那又如何呢?』

/

高中轉入興晨高中就讀,那是爸爸的意思,他說興晨高中有他認識的老師。我爸爸是個書店老闆,很常會需要送書到學校,興晨高中既是他的母校也和他的書店有合作,所以在這些冥冥之中的因素之下,念完再興初中後便升上興晨高中。

很多要好的同學都選擇繼續就讀再興高中,知道以後就不會再遇到他們當然有不捨,但爸爸很早就跟我說過,他希望我可以就讀興晨高中、希望我可以出國唸書、希望我能讀醫科、希望我能當醫生,縱使有再多的不滿,到最後也在多次的勸告之下被抹滅了稜角。在得知辦完入學手續的那個愜意的午後,我從專放A4紙的櫃子抽出幾張畫紙,隨意從筆筒中拿走裡頭的一支筆,走到陽台的鞦韆上坐著。興晨高中,興晨,與星辰同音卻意思相遠的詞,我按下筆頭的按鈕,在紙上飛快地寫下「興晨=星辰」。

這是一所什麼樣的學校呢?

「叩叩叩」,一陣的敲門聲中斷了我的思緒。

「寶櫻,我進來囉。」是媽媽。

『好。』我收起了手上的紙,從陽台走回房間。

媽媽開了門進來,手裏拿著一袋甜甜圈和飲料,我不明所以地看著媽媽。

「過幾天,要帶妳去買校服了。你感覺如何?」媽媽示意我到陽台的鞦韆那兒坐。

我沒回應。

「是不想在興晨讀書嗎?」媽媽疑惑地問。

『不是,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對未知感到隱隱的不安。』

「媽媽也曾在興晨高中就讀,環境來說是無可挑剔的。你也別怪你爸爸,他這麼做也是希望能對你的未來有保障。再興高中的教育水準不及興晨高中,況且它還要求你住校,爸爸媽媽不放心。如果哪裡不習慣,你再跟媽媽說,我們再商量商量。」我早就知道爸爸媽媽是在興晨高中認識的,只是我對它還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

『媽媽,我想休息一會兒。』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心情上有點鬱悶。

「好,那晚餐好了,我再來叫你。」媽媽起身準備出去。

『嗯。』我坐在鞦韆上,心情依舊鬱悶。

/

 時間飛逝。

我在興晨高中已經快一年半了,突破了很多眼界,觀念上也有了很大的轉變。

與一年前相比,我的鬱悶究竟寓意著什麼?

「快點啦,要來不及了。」林彥豪急促地催促著。

『你這麼緊張幹嘛,平時又不見你跑這麼快。』 我背著書包急忙跟上他的腳步。

「來了來了,巧克力、芒果,什麼都來了。」陳威健愛胡說的習慣真的會令人感到困惑。

『哈哈哈哈,他到底在說什麼。喂!葉寶櫻!林彥豪!等一下啦!』陳可善和劉瑩恩跑在後頭,氣喘吁吁地跑著。

這天是興晨高中舉辦的第九十八屆運動會,我們因為吃早餐而差點遲到。運動會每年都會有常規的團體操步比賽和各項體育競技,作為少年團的團長,林彥豪必須在開幕儀式上站在代表隊的隊伍裡,和校長以及代表隊老師握手敬禮,所以他才在會發現快遲到時,頭也不會地跑向司令台。

我是負責遞上旗子的代表同學,也要在開幕儀式上上台發旗,所以也跟著奔跑了起來。

離開幕儀式還有十分鐘,我和林彥豪坐在司令台上喘著大氣,起伏不定的身體讓別人以為我們是為了比賽而熱身,路過的同學紛紛都跟我們加油打氣。我看林彥豪沒有要解釋的樣子,便也沒說什麼。

「喂,你有防曬嗎?」他突然開口。

『有也不借你。』我回應道。

「一個派旗的兒童,你在囂張什麼。」他起身準備硬搶過我的背包。

『你們讓我們好找啊,不行,太累了,讓我坐一下。』陳可善餘人終於到了司令台。

「給給給,不要再拉了啦。」我鬆開卡在我胳膊的背帶,讓他接過去。

他們啊,是我在高一剛入學時認識的朋友,我還蠻慶幸自己能認識他們,要不是他們,我可能沒能這麼快適應興晨高中的一切。如媽媽所說的一樣,興晨高中的教育制度真的比我在再興初中時更有標準,也更難。不是介於初中和高中的難度不一,而是整個教育體系顯而易見就差得很遠,這裡有一整套完整及專業的學習流程,從早上所選取的早讀到自習課所分配的時間,每一個多出來的空檔時間都被妥善地處理和安排。在這裡上課是挺累的,這麼高強度的學習制度下,不是和老師撒嬌或全班喧鬧就能換來一點的休息時間,在這裡,有休息時間,但沒有多餘的休息時間。

他從我的背包拿出一罐橙色的罐子,然後就塗抹在手上和腳上。

「我也要。」坐我隔壁的可善伸手要拿那罐防曬。

我拉過她的手,微微搖了搖頭。

她接受到我的訊號後,便改口說「我也要…派旗子啦。」

『這不會是你隨便買的地攤貨吧,為什麼香味怎麼奇怪?』林彥豪把防曬塞回進我的背包。

「我沒買過地攤貨。」我白了他幾眼後,就背起背包,往召集我的梁老師走去。

/

開幕儀式開始,我拿著各個制服團體的旗子走上司令台,在全校師生的注目之下,操步走向舞台中心。

「齊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立定!」

「向前看!」

「立正!」

「敬禮!」

聽著隊長發號令,後面的隊伍有序地踏步走,擺動的手呈九十度,同學之間的步伐一致,整個隊伍看起來很整齊。當整個體育館的角落都圍繞著整齊有序在操步的同學,真的會被眼前的一幕給震撼到。在軍鼓樂隊的奏樂之下,校長從我手上接過各個制服團體的旗子,並交到每個制服團體的隊長手裡,表示這些制服團體都有參與本屆的運動會制服團體操步評比項目。

「禮畢!」

好不容易挨到整個開幕儀式結束,這中間還包括校長漫長的致辭以及拍團體照的部分,其餘同學一直都是稍息站在司令台下。

上午十點,接近三十五的天氣下,頂著大太陽操步,讓不少同學中暑昏倒。出動的醫療團隊也屬在校的紅新月會,且還有另一個聖約翰醫療隊在支援,才得以讓項目順利進行。

開幕儀式結束後,我回到可善剛剛所在的地方,看到威健和瑩恩已經換上制服團體的制服。我們五個包括林彥豪都有參與制服團體操步評比,林彥豪和威健都是少年團的,可善和瑩恩則屬童女軍的,而我是女少年軍。

「哈,好爽。」林彥豪迎面走來,他應該是趁空擋時間去買的冰飲。

『我想喝。』 我又渴又熱,直盯盯地看著他的飲料。

「喏,給你。」他把飲料遞過來給我。

『認真?』我裂開的笑容也隨後發出了笑聲。

「不要就算了。」他假裝拿走。

『要要要!』 到手的飲料,怎麼能有不喝的可能。

/

運動會結束後,我們又回歸到上課的日子,順帶一說,最後操步評比贏的是童女軍。

「林彥豪,你黑了很多呃。」隔壁班的方裕,林彥豪的哥們兒經過,朝著窗內的林彥豪說道。

『快別說了啦,我知道。』他說完便把窗關了起來。

我仔細一看,確實是黑了不少,我偷偷地竊笑,想起他塗防曬的模樣我就越發覺得好笑。

「好的同學們,我們今天的藝術課呢,換成自習課,但是,聽我說完。但是我安排的功課,今天還是要交上來。班長幫我收,如果有誰沒交的話,你們好自為之。」這節課是枯燥的藝術課,老師因為有事情要處理,所以留下作業便離開了。但他留下的作業,真的一言難盡,在藝術的學識上,線條分為好幾種,老師要我們將九種線條和日常生活的用品做結合,然後畫在他前天交代大家自行準備的畫紙上。

『好煩喔,我不想畫。』第一個抗議的就是瑩恩,大家都知道她是真的沒有繪畫天份,有一次竟把鴨子畫成了狗,這就離大譜了吧。 

我看向林彥豪,跟他眨眼,他應該會明白我的意思。

「別,不管用。」他雙手合十求放過。

『拜託啦,我防曬都借你了,我可是連可善都沒借呢。』我也學他雙手合十。

「你在跟我開什麼玩笑,別跟我提防曬。」他頭也沒抬一下地回覆我。

『我幫你畫啊。』陳威健湊了過來看著我說。

「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我輕拍他的肩膀,像老父親安慰孩子那樣。

很煎熬地撐過半小時後,林彥豪坐到我隔壁的空位上。

『拿來啦,不要說我不夠朋友。』他取過被我壓在課本下的畫紙,靜靜地畫了起來。

『這是什麼啊?興晨等於星辰?』因為朝上的畫紙已經被我畫滿,所以他想著畫在後面那頁,卻沒料到我寫了幾個字。

我好像能深刻體會到電視情節的穿越誇張化元素,我在看到那幾個字眼的時候,彷彿真的穿越到我寫這幾個字的當下,很快,咻地就又回到了現實。這紙原來一直留著,我竟在抽取的時候也沒察覺到。

「我亂寫的,你畫吧。 」我看向他。

『奇奇怪怪。』

/

我們相約在可善家做報告,威健語文比較好,而林彥豪說就不打擾我們三個姐妹聊天,然後便和威健到隔壁的房間想報告內容。忙了好一陣子,我看也快到午餐時間了,想說問問他們要不要叫外賣。我才剛踏出房間,想要敲門進去的時候,就聽到他們在鬧著討論些什麼。

「你快點說啦,有沒有?」

『有啦,但你不要講出去。』

「我就知道,我一看就知道。」

『...』

「什麼時候決定表白啊?」

『還不是時候。』

「明年就高三了呢,更何況她也有出國的打算,你不要後悔哦。」  

我聽到了陳威健和林彥豪的對話,不知道這時候推門進去會不會有些尷尬,所幸當做不知情地走開了。

表白?林彥豪要跟誰表白?誰有出國的打算?我腦海里閃過幾個和林彥豪玩得比較親密的女生樣貌,最後鎖定在其中一個女生身上。

心裡微微地有一股酸澀的滋味,我不動聲色地回到了房間。

至那之後,沒有人再提及關於那個表白的內容,我們還是很好的一群朋友。只是我不時會想起那天的對話,希望那只是他們無意開的玩笑。

/

高三,老師說「再撐一下,上大學就輕鬆了」。

每天除了大量地做習題、背歷史筆記之外,連上廁所的時間都被壓縮了,更何況是和同學打鬧的時間。我們的目標貌似一致,但又不是同個方向,那是與同齡之間的競爭,也是彼此在高中的終點站。多麼希望可以像偷隔壁家的芒果一樣偷牆上的時間,可芒果會再長,時間不會。

黑板上倒數的高考日子,不知道是在提醒我們,高考要來了,亦或是離別的時候要到了。

但過生日這件事,我們還是得意思舉辦的吧。

林彥豪生日當天,我們硬是擠出了時間,又是買蛋糕又是買氣球的,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慶生。

「你看我們夠朋友吧,下禮拜小考我們都還陪你過生日。」威健一口吃著蛋糕,一口吃著快融化的冰淇淋說道。

『上個月大考我都還幫你慶生,你這個不算什麼啦。』林彥豪站起來用腳踢威健的屁股。

「喂,痛啦,小心我把你的秘密講出去噢。」一向心直口快的威健想也沒想地就說了這話。

我和可善齊齊看向林彥豪。

『喲,什麼秘密啊?』瑩恩放下了湯匙,目不轉睛地看著林彥豪。

只見林彥豪很快地就捂住了威健的嘴,臉上露出的表情充分能表達出他的驚慌失措。

就是這麼幾秒的時間,我又想起了他們上次的對話,原本上揚的嘴角不經意間沒了弧度。

「沒有啦,什麼秘密,他亂說的啦。」姍姍來遲的解釋已經掩飾不住真實存在的秘密。

不知道那天是如何收尾的,可我們始終不知道他的秘密是什麼。

/

兩年又七個月,我在興晨高中待了兩年又七個月的時間。心裡很清楚,雖然原先是被逼迫進入這所學校,但我最後還是愛上了它。

「手續辦好了,到時候你就找Mr Will。」爸爸坐在鞦韆上說。

『一定要這麼快就過去嗎?爸爸。』我靠在陽台的墻邊,俯視著爸爸。

「抱歉寶櫻,你可以選擇走文科,這是爸爸最後的讓步了。」

『...』

我沒有跟夥伴們提到,我不會跟他們一起畢業,也不會經歷高考,甚至在下個月月底就會離開。我又要經歷分離了,在我還沒有經濟獨立、能不靠父母生活之前,我根本拿不出底氣拒絕他們的安排。這是身為獨生女所該承受的壓迫感嗎?

星期一上課,我到教室看到正在座位上複習的可善,想先告訴她這個事情。我放下沉重的書包後,挪到可善旁邊。

「來這麼早嗎?」她看了我一眼後,仍繼續寫著筆記。

『我...想跟你說件事。』我搓著右手的手指,希望能降低我無中生有的不安。

「說吧,我聽著。」

『我可能,九月就不在學校了。』

「去哪兒啊?」她還是沒轉過頭。

『我要出國了。』我不敢直視她,只能把焦點放在她的筆記上。

「出國去哪?」林彥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我身後。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打斷了準備好要對可善說的話,看著林彥豪迫切的神情,竟讓我有一度覺得他上次和威健所說的人是我,我希望是我,可我又憑什麼說是我。

『你走路怎麼沒有聲音,嚇我一跳。』我撇過頭,趕緊想了一下如何措辭。

「所以你要出國去哪?」可善放下了抄寫筆記的筆,轉過來注視著我。

『我爸用我段考的成績申請了外國的大學,下個月要去報道了。』說完之後,我默默垂下了頭,不敢看他們的反應。

「那麼快?這樣我們不就不能一起畢業了嗎?」可善失落地說道。

我無法多做什麼解釋,畢竟這一切都不是我能選擇的。我身後的林彥豪沒再回應,我聽見走遠的腳步聲,是不是也預示著即將走遠的我們?我沒忍住,偷偷地回過頭看他,才發現他坐在位置上,也在看著我。沒有交流的兩個靈魂,此時彼此相望的眼睛,讓溫度逐漸升溫,交纏在一起的電流,使我們忘了周圍的一切。有位同學經過,阻斷了我們的眼神交流,我移開了視線,故事在這裡有了新的篇章。

/

「你是怎麼想的?」可善把我拉到課室外的角落處。

『什麼怎麼想?』我一臉茫然。

「林彥豪啊,不要告訴我你對他沒想法。」可善接著說。

『…』心跳瞬間漏跳了一拍,我一副不想承認的樣子,只差把答案都寫在臉上了。

「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敢說沒有?」她還追著問。

『是,但那又如何呢?』我小聲地回應。

「你下個月就要走了,不打算說嗎?」可善替我著急的樣子,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說了也不會改變什麼,還不如不說呢。』我苦笑著回答。

「你怎麼知道他會有什麼想法?」她拉著我的手說。

『他能有什麼想法啊?』我疑惑地回應。

/

你知道在你還未能對自己完全地負責任,無法自主做決定,沒有一點經濟能力的年紀,是處於尷尬又無助的狀態。我不喜歡一直在改變的生活,一直要重新適應新的環境。但是,如果是兩個人一起,或許也不是件壞事。

離校前一週,我坐在位置上看著周圍的一切,拼命想記住在興晨高中發生的一切。這時,林彥豪坐到我隔壁的空位上,我看向他沒說話。

「你念的是什麼大學?」他開口了。

『波士頓大學。』雖疑惑,可我二話不說就報上我的大學名字。

他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支筆和一張紙,在紙上寫著「波士頓大學=我的大學」,然後遞給我。

這熟悉的字樣,我想起了「興晨=星辰」,我之前在畫紙上寫的。我笑了,但還是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

『什麼意思?』我拿著那張紙問他。

「等我,我會考上的。」他少見的靦腆竟也讓我害羞了。

那一瞬間,我腦海裡閃過的畫面,從我們第一天認識,到後來所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一幀幀的照片在腦海裡播放,提醒著我從前。我好像知道了那天的秘密,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我也害羞地笑了起來。

畢。

/

後記。

葉寶櫻:「那罐橙色的瓶裝根本就不是防曬,那天走得匆忙,拿錯了身體乳。」

林彥豪:「冰的檸檬紅茶,我知道她一定會搶著喝,所以我在外面喝完一杯後,給她買了新的。」

陳可善:「不是說叫外賣嗎?我開門出去,也聽到了林彥豪和陳威健的對話。我笑了,這兩位什麼時候才要坦誠相對?」

陳威健:「我怎麼會不知道那是秘密,我當然要幫我的好兄弟一忙啊,多虧了我啊。」

劉瑩恩:「我畫的就是狗啊,誰說是鴨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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