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年做一件事

休學的日子轉眼間來到了第四個月。

一邊做著社團老師，教著國小的孩子們勉強糊口，一邊想找到出路。

對於工作，對於未來，好像還是想像不到。

有時想著「怎麼可以賺錢？」「怎麼才能做讓自己不會消失的工作？」

想著想著，思緒便繞著錢打轉，越想找到出路，卻往往會越纏越緊。

好擔心自己會失去想像力。

不過還好，每天都有一些很小的事物，帶給人安慰和力量。

就連此刻知道自己能感受到什麼的這個能力，也讓自己感到安慰和希望；

畢竟，曾經有過什麼都感覺不到的時候，只有滿滿的虛無淹沒，「無窮極的黑」1。

話說，很小的事物，其實一點都不小吧。

如同今天去超市買油的時候，午餐吃的十五顆水餃。

那是在超市對面街上，很不起眼的店。

店裡的燈光非常暗，會讓人誤會在休息的暗。

走進店裡，點好餐，坐在位置上，沒帶手機的我東看看西看看。

看著菜單，價格，十五顆五種口味的綜合水餃賣98塊，10顆賣68塊，

在台北市真的蠻誇張的，我心裡想著。

突然，阿姨問我：「要不要酸辣湯？」

我謝絕後，旁邊的男生接說要一碗。

他吃完水餃後，說湯太熱，先出去逛逛，湯被放在一旁。

阿姨可能看我在等，說了一句：「再一分鐘就好了。」

「慢慢來，我不急。」

大概是有客人吧，沒聽到聲音，阿姨做了個手勢，然後就去冰箱拿餃子煮。

「滴！滴！滴！」阿姨把餃子拿給我，五種顏色的大顆餃子。

像是開盲盒，一邊咬開不同顏色的餃子，一邊對照著牆上的菜單，看看是什麼餡料。

阿姨在灶台前煮餃子，有個阿嬤經過，阿姨問到：「呷飽未？」「要吃餃子嗎？」

然後來回閒聊了幾句，「阿嬤應該住附近。」，我想。

男生急匆匆回來喝湯，阿姨問：「還沒下班嗎？」男生回到：「還要三分之一。」

「男生大概是寄件員吧。」

閒餘空檔，好奇的我開啟了話題「阿姨，你開了幾年了？」

「十一年了，做這個不賺錢，做生意就是做大生意，小生意就是夠過生活。

大多吃得都是大學生，或是高中生，主婦的話，大部分都買生鮮的回去煮。

我都沒宣傳什麼的，大部分都是一個介紹一個朋友來吃。你住哪裡？」阿姨問到。

說完，剛好就有一位女生來買了10包生鮮的餃子回去煮。

我說到：「我之前第一次吃是去超市，路過走進來吃看看，一吃很好吃。」

阿姨補充到「第一年開在外面街上，後來就到這家開了十年，店租比較便宜，要不是有開超市，這裡都沒生意。」

言畢，阿姨坐到桌上繼續包餃子，一個一個，我也繼續吃餃子，一個一個。

看著菜單，又突然問起阿姨：「為什麼叫五行餃子？」

「因為餃子用不同顏色比較好分口味，好煮，剛好顏色有五種就叫五行水餃了。」

我又問到「阿姨，那你怎麼會包餃子的？」

「我有專門去拜師學。」阿姨回答。

「喔，我以為會是媽媽的媽媽教的之類的。

「我們家沒有做這方面事情的人，我是花錢學的。」

吃完餃子後，結完帳互相道謝，向阿姨揮了揮手：「下次見。」

感覺不止胃飽足了，心魂也在這短短的交流中得到了些什麼。

也許是食物的溫暖，也許是像孩子般的好奇被有被好好的接住，對談中所感受到的親切友善。

「瞭解別人的同時，也在瞭解自己。」

我發現我有好多的沒想過，

沒想過一家超市所能帶來的地方經濟，

沒想過包餃子看似很小的事情，背後所需要學習的採買，貨源，技藝。

還有想像不到，「十一年做一件事的感覺會是什麼？」

常常感覺很多聲音是要人聰明，要人成名，要做大事賺大錢，

包括我前幾天一個人爬上山頂，看著台北市，想像自己騎過的路，

感覺自己像螞蟻一樣在這座城市生活，小到看不到。

但是呢，回看每個人每天的食衣住行，生活的片段，這座城市

都是因為某些人做著某些事所組成的。

就如同

十一年以來，有一個人包著一個又一個的餃子，連結一個又一個的人。

2023/11/2

1：引用吳青峰《outsider》的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