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角演義（十二）

係一般香港人嘅心目中，究竟係點睇公關呢個行業嘅呢？

首先，令我真係好很詫異嘅係，竟然有為數唔少嘅港豬，以為「公關」就係「夜總會公關」。不過我相信我嘅讀者群中冇呢類人，所以就此打住。

喺香港工作嘅十年日子當中，唔止一次，有老闆級嘅人同我講過「公關之嘛，我都識做啦」、「任何人都識做公關啦」呢類咁嘅說話。

然後過冇幾耐，呢班識做公關嘅老闆們，都會舐返一鑊半鑊公關災難。有啲甚至要科水俾我呢個「任何人都識做」嘅公關，去幫佢哋拆鑊、或曰抿屎。

其實，我深信，喺香港政商界，真正了解公關嘅作用、並且識得好好運用公關技巧嘅，可能不足百分之五。

如果唔係咁，我點買車買樓？

公關，係香港最有錢途嘅行業；因為太多「智將」認為自己識做公關。

星期三下晝，公司例會。

「係呢，琴日上嚟briefing嗰三間PR公司嘅proposal，你有咩意見呀？」我問Simon。

老老實實，得唔得你講句囉。做人有啲交帶好，唔好粒聲唔出趷起身就行咗去，你叫我以後點出嚟見人？

「唔……其實都係嗰啲嘢啦；」Simon漫不經心咁答我。「俾幾萬銀一個月搞埋啲咁嘅嘢，我哋自己唔識發新聞稿俾報館咩？」

我正想發作，然後我發現Rachel已經輕輕咁扯住我件西裝褸。不過，佢唔扯由自可，佢咁樣掹一掹我，我又好似真係冇咁燥。

「又唔可以咁講嘅，」我嘗試解釋。「佢哋始終都係專業嘅PR，又有成team人幫我哋做嘢，好多嘢，並唔係我同Rachel兩個人四隻手搞得掂嘅；就算加埋Joyce同Rebecca都未必夠，因為除咗PR，我哋仲要睇埋IR、corp comm同埋marketing。」

「……唔……」Simon沉吟咗一陣。「既然你堅持要用的話，咁你安排個時間，叫佢哋上嚟再傾埋啲細節啦！」

「咁我再同佢哋約時間，我會同Peggy夾你個schedule。」佢點頭。

睇嚟，我啱啱喺舊石頭度揸出油；真係值得紀念。

「Alan，」Simon望一望我。「仲記唔記得『中國電訊商會』呀？」我點頭。

記得，點會唔記得！成班香港二三流中資電訊老闆、人搞佢又搞嗰個「商會」吖嘛！呢啲濕鳩商會，每逢選舉年都無啦啦多一百幾十個㗎啦，要嚟種票吖嘛！

「我啱啱當選咗佢哋嘅下屆主席，」Simon好整以暇、面上不無驕傲嘅神情。「我想你到時都喺商會幫手，我預咗你做秘書長㗎！」

唔撚係啩！？我仲唔夠多嘢做咩？湊你一個都做到hihi啦，仲要湊埋其他唔臭米氣嘅「委員」？你殺咗我好過！

更何況，無厘啦更整個咁嘅濕鳩親中商會「秘書長」銜頭，我以後仲使出嚟行嘅？我啲政界「客仔」見到我都掉頭走啦！你估真係聯合國秘書長咩！

「多謝你咁俾面喎！」我嘗試推庄。「不過，我喺公司嘅嘢已經咁多，我怕我真係應付唔嚟呀……」淨係幫你抿屎都做到「七、十一」啦！

「放心啦，唔係好多嘢你做，到時你會有秘書幫手；」佢仍然一派淡定。「你讀政治㗎嘛，入商會係好好嘅發揮機會嚟㗎！到時我仲有好多嘢要你幫手！」

親中、商會、政治、幫手……唔怪得之成幾皮嘢一個月「供奉關公」都咁順攤啦！

我唔敢肯定，但我有八九成把握，Simon睇嚟對從政有興趣……

God save Hong Kong.

晚上十點，屋企。

「哈哈哈哈哈哈！你個孤寒老細諗住叫你幫手推佢參政？！」電話嘅另一端，傳嚟Colette嘅喪笑聲。「我係咪陀仔陀到幻聽呀？哈哈哈哈！」

就算呢個故事完全唔關佢事都好，我寫小說，點可能冇呢個女人出場㗎？！2007年嘅Colette，陀緊佢嘅第二胎。冇變嘅係，我同佢仍然保持聯絡。我間中同佢呻吓喺香港工作嘅嘢，佢間中同我呻吓喺美國湊仔嘅嘢。

好朋友就係要嚟互相釋放負能量㗎啦！

「佢真係好似當𠱁細路仔咁𠱁你！」Colette繼續講。「以為俾份公關合約滿足吓你，你就會聽聽話話幫佢參選！哈哈哈！佢太唔了解你喇！」

「𠱁我係一件事，佢諗住製造Opinion Leader形象亦都係其中原因；」我答佢。「講真，俾晒位佢去做OL，佢都未必做到囉；咁冇料到，點答問題呀！」

「佢諗住你會幫佢答嘛！你寫好晒答案、做人肉teleprompter，咁佢咪影帝囉！」

「Alan呀，」Colette轉咗個比較認真嘅tone。「有冇諗過，你都係時候move on喇。」

「連你都咁覺得？」我問佢。姑姐咁講，佢都咁講，其實我又點會唔知；不過，話咁易咩。

「Hmmm……你當日做呢份工，都不外乎為咗錢同權力；而家你兩樣都有啦！跟住落嚟嘅日子，你一係就繼續俾佢牽住個鼻四圍走，睇吓何時何地扯上一單真係會出事嘅M&A。一係就幫佢參選從政，幫佢做個被北京『祝福』嘅候選人；」Colette好似以前咁，幫我分析局勢。

「我諗，呢兩樣都唔會係你想做嘅嘢，試問你而家仲唔抽身的話，等幾時？你以前幫個鄉下佬選地方議會，勉強都可以話係為民生；呢次如果你幫佢選，你又點同自己交代呢？」

點交代係另外一回事，我份人唔係咁難服侍，通常打開本存摺就已經夠同自己交代；但係Colette都講得好有道理。坦白講，我都唔係冇諗過；只不過，諗同做係兩回事。我都有visible咗我啲求職profile，亦都有收到查詢。但始終，真係要「執過位、起過風」的話，牽一髮動全身；我仍然未有足夠嘅準備去「move on」。

「我知道，你唔係好鍾意接受新事物；工作係咁，感情都係咁；」佢好似睇通我諗乜咁。梗係啦，我哋識咗十七年喇。「感情嘅事，我唔諗住煩你喇。但係事業上，我真係覺得，你係時候move on。因為我覺得，你可以achieve更多！其實我都好討厭生仔，又痛又辛苦；但唔生過，又點知原來睇住個小朋友長大，原來係件好滿足嘅事情？」

你個衰婆早兩年同我呻，半夜三更起身餵仔、掃風、一個唔覺意成餐奶嘔返晒出嚟又要從頭餵過嗰陣，又唔見你同我講好滿足？！

「我嘅老朋友，係時候迎接你人生中另一個adventure喇！」Colette總括佢嘅意見。「舊嘅唔去，新嘅又點嚟喎！」

我幫人搞選舉工程，獨孤一味只向錢看。「If you’re good at something, never do it for free.」你有乜嘢政治理念，你點樣想救萬民於水深火熱，你留返同選民講；我只係一個收錢做嘢嘅僱傭兵，你出到我個價，我就開工。

你哋可能會覺得我好現實好市儈，呢點我唔會否認。當你試過喺兩三個月內，由乜都有俾人搞到乜都冇，仲要趕住棚尾拉箱走人嗰陣，我諗你會比較明白我點解會咁。

不過，無論點諗都好，我都唔覺得，Simon呢條孤寒喱會捨得俾錢去做呢樣嘢；到頭來都係吹水嘅居多。一份PR retainer contract就想我幫你搞壇咁大鑊嘅嘢，你當我啲專業知識係十二年免費教育嘅一部份呀？！

或者Colette講得啱，我都係時候變喇。

星期四早上，公司。

話就話係時候變啫，都要繼續返工嘅；如果唔係就首先變失業漢。

我打俾Renee，通知佢琴日嘅「好消息」。

「咦？咁峰迴路轉？」已經打定輸數嘅Renee，喺我話佢知Simon嘅決定後，覺得幾不可思議。「我見佢嗰日聽presentation嗰個不耐煩樣，仲以為凶多吉少𠻹！」

「我都以為衰咗㗎，」我其實都有同感。「點知佢講講吓又話ok喎！點都好啦，你哋準備好啲contract之類嘅嘢，我同佢夾好schedule之後，再上嚟傾啦！」

「冇問題啦，啲嘢一早準備好晒㗎喇！希望我哋合作愉快！」Renee講完後轉話題。「係喎，你今晚得唔得閒呀？食餐飯吖不如？」

「好呀！Renee姐點話點好啦！」我好輕鬆咁答佢。

「好，咁老時間老地方啦！」

同日晚上八點，老地方，即係IFC禮鮨。

禮鮨係我嘅飯堂。
禮鮨係我嘅飯堂。
禮鮨係我嘅飯堂。
好重要所以講三次。

老時間係八點。

「點呀靚女，」我食緊雞泡魚乾送大吟醸。「咁快就請我食飯慶祝呀？」

「請食飯同慶祝就簡單啦，幾時都得；」Renee冇食嘢，齋飲大吟醸。「我搵你，其實係有啲嘢同你傾。」

「有乜好嘢益我呢？」我問佢。

「就咁，Richard托我帶個message俾你；」Richard係佢老細，其實我同佢都識咗五六年，唔係好熟嗰隻。「佢叫我問你：有冇興趣過嚟我哋公司做？」

Job offer？睇嚟，連個時勢都好似想要我轉工咁……

入Agency做公關，hmmm……呢樣我真係未諗過喎。

（待續）

本故事人物及情節如有雷同，實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