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經典∣《霸王別姬》癡與戀的糾結

（微雷慎入）

拜於百花爭鳴的港片輝煌時期，從小就常在電視中看到張國榮的電影，那時不知道他是這麼有名的演員，對他的印象也大多停留在喜劇片，直到大學時因緣際會下看了《霸王別姬》，才深深被他吸引，自此這部電影成為我心目中永遠的經典。

■ 都是下九流，誰嫌棄誰呀

電影剛開頭時，身為窯姐的程蝶衣母親將他送入梨園，求戲班子師傅不要嫌棄、收下程蝶衣時，梨園師傅說了這麼一句：「都是下九流，誰嫌棄誰呀」。

第一次看的時候沒發現，重溫之後，才發現《霸王別姬》整個故事，都圍繞在同為下九流的「戲子」和「娼妓」之間：

身為戲子的段小樓（小石頭）、程蝶衣（小豆子），和身為窯姐的菊仙。

人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偏偏就是這樣的戲子和婊子，演繹出這樣蕩氣迴腸、觀之落淚的故事。

■ 要想人前顯貴，必得人後受罪

年輕時的我，對人生還懵懵懂懂，雖然為了影中人的悲痛絕望而落淚，但要說多能理解其中的意涵，那都是騙人的。唯獨這句台詞，牢牢記在我心中，也深深影響了我很多年，每每在半夜刻苦時，我總是會用這句話提醒自己撐下去。

現在，顯貴了嗎？沒有。後悔了嗎？更沒有，沒有那段努力的時光，就不會有現在踏踏實實的無愧於己。

■ 不瘋魔不成活

《霸王別姬》在人物的刻劃上堪稱一絕，每個人物都有代表符號和癡戀。代表程蝶衣的寶劍，代表段小樓的板磚，代表菊仙的繡花鞋；程蝶衣癡戀的京戲與師哥，段小樓癡戀的男子氣概，菊仙癡戀的段小樓與平淡度日。

程蝶衣一心撲在京戲和師哥上，為了京戲，他忘卻身份家國；為了段小樓，甘願做一切犧牲，幾近入魔。

菊仙以為找到了畢生的依靠，只想跟段小樓過平淡的日子，雖然有些跟程蝶衣爭寵的手段，卻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甚至為了程蝶衣哭泣、為了程蝶衣從火中救出寶劍。比起段小樓，菊仙真實且堅毅。

再說到段小樓，毫無負擔地享受程蝶衣和菊仙的付出、犧牲，表面上身為傲骨、充滿血性，骨子裡卻是懦弱無能，也不知感恩，程蝶衣將他從日本人手中救出，他卻啐了程蝶衣一口。

或許是為了生存，或許是為了現實的無奈，但在片尾批鬥牛鬼蛇神時，段小樓批鬥程蝶衣和菊仙時那股積極和熱切，實在讓人無法同情，也導致了菊仙的自盡。

■ 虞姬為什麼要死

「虞姬為什麼要死？」，電影中的程蝶衣問了段小樓這麼一句話。

沒有認真研究過楚霸王和虞姬的故事，這個問題我沒想過。但看完電影後，我一直在想的是：「程蝶衣為什麼要死？」，思考了好幾天，我終於有了自己的答案。

小石頭拿煙桿攪了小豆子的嘴，小豆子嘴角流著血邊念出的那句：「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開啟了程蝶衣入戲卻悲劇的一生。

10多年後，段小樓和程蝶衣再次聚首排戲時，兩人聊到幼時學戲的時光，年邁的楚霸王，再加上一句「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程蝶衣終於從自己編織的幻夢中清醒過來，卻也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支撐。

死亡對程蝶衣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吧，他用生命完成了《霸王別姬》一戲，也終於釋放了自己。

最終落實了袁四爺那句：「你們這戲演到這份兒上竟成了姬別霸王」。

■ 寫在之後

這幾天重看了《霸王別姬》，本想用它來寫一篇〔黑白集〕，卻恐褻瀆了經典。《霸王別姬》橫跨了好幾個重大歷史事件，其中表達的意涵實在太多了，看完久久不能自已，絕對是一部值得細品的不朽經典。

在2018年時，曾經有《霸王別姬》25週年數位修復版的上映，可惜當時工作繁忙，外加買不到票，錯失了在大螢幕觀賞的機會，感謝Netflix有上架，才讓我有重溫的機會。

網誌版：https://gnphantom.blogspot.com/2021/08/blog-post.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