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ncanLau
DuncanLau

岀生及成長於香港,旅居加拿大25年後回流。兩地生活文化的差異與衝擊,一邊是多元文化,一邊是中西匯集,從一邊看過去另一邊,算是多重國際視野。

終身成就也同時成就了一個城市

香港導演好好拍電影,香港人好好看電影。

美術指導文念中當時在參與《明月幾時有》的拍攝工作,念頭一動,想拍關於導演許鞍華的紀錄片,便和導演商量,得到的答覆是:你咪拍囉。於是這部叫《好好拍電影》便這樣橫空出世,是文念中第一部導演的作品。

請多看一眼這個光輝都市…

電影在去年香港國際電影節中首映,文導演亦有出席,電影第一次公開放映,難免戰戰兢兢,但觀衆反應熱烈,他也告訴大家,對當時草率決定拍攝曾經後悔,太過即興,說做就做,沒有週詳的計劃。許鞍華沒有特別參與,但暗地裏「提醒」文導,例如她的弟妹現居外國,回港探親時,便詢問文導要不要訪問,而且私人生活上也多方配合。我相信大部分觀眾都驚訝電影的質感,將許鞍華作為一個導演,一個女兒,一個家姐,一個朋友,多面性呈現出一個立體的人,開放大家對她的想像。

一個導演的成就自然是影片,而許鞍華的歷史橫誇數十年,影片量多,但一般觀眾未必能說出多少部,有時說到嘴邊,還不肯定是不是她的作品。而一些年代久遠的,不少人只是聽過戲名,卻未必看過電影。但她偏偏得過六次香港金像獎最佳導演,三次金馬獎,以及其他國際影展的獎項,更是首位女性導演獲頒威尼斯影展終身成就獎,成績令人咋舌。而細數她的電影之時,除了反映她自身的故事和經歷,也影照那一代香港導演的崛起和發展,也幾乎等於一本香港電影史。

她那一代人,剛好遇上香港經濟開始騰飛,有機會出國留學,而學成歸來,香港的演藝圈也急速發展起來,電視台,電影公司提供,也需要大量工作,又沒有怎樣監管,大家都是見步行步,做了再算。於是一波新浪潮電影爆發,這班人各自帶着自己的想法,為香港電影奠下基石,而且人才衆多,各出奇謀,各司各法,風格多元,很快便受到全球華人社區歡迎和關注。

許鞍華的視野廣闊,在大家還着眼本土的故事時,她已經開拍《投奔怒海》,聚焦在一個越南船民的故事。她也經常四出遊走,發掘一些可能的故事場景。天水圍就是令她特別有感覺,要拍兩部才夠喉。她兒時和媽媽關係不好,到少年時期才知道媽媽原來是日本人,在抗戰期間嫁到中國,又不大懂中文,所以寡言,幾乎是隱姓埋名的生活,而後來的《客途秋恨》便是以此為本。

她將一生貢獻給電影,更準確的說是導演,她不編(劇)不演,而現實生活中,她是非常平實,仍和媽媽同住方便照顧,縱使她自己也七十多歲。據說她拍《桃姐》時,看到不少安老院舍的實況,她不會將自己母親放到那邊。她就是按原則辦事,當內地開放,她有機會導一部《書劍恩仇錄》,不過這種大場面不是她的強項,影片批評聲音不少,但她只能move on。合拍片當道,她要有人投資,只能妥協。不過,她盡力爭取最多。《明月幾時有》是説香港抗戰的一頁,可惜在香港沒有人願意投資,她爭取到外景全在香港拍攝,那些破落的村屋,可能就是最後的亮相,那個黎明的海灣,也可能待不了多久,她用影片紀錄下來。

而最觸動我的,是影片上畫時,她隨片去各個內地城市宣傳,跟觀眾見面,還有電視台的採訪。一場趕一場,奔波頻撲,我們也替她覺得累。但她明白遊戲規則,盡量配合。唯一不會妥協的,她不談電影以外的事。當時正值香港回歸二十週年,她斬釘截鐵告訴記者和電視節目主持人,不要問她這方面的問題,也不要請她說甚麼賀語。她甚至先此聲明,如有人問起這些問題,她會翻臉。

雖然這是關於許鞍華的紀錄片,但無可避免地和香港電影史緊密相扣,而剪接更刻意將她的電影片段連繫到相關的人生經歷,或是甚麼歷史時刻,增加了電影感,讓大家重新理解她的電影,也回顧香港的電影史,所以趣味盎然。電影最後以她在威尼斯影展接受終身成就獎的得獎感言作結,她多謝影展的厚愛,在此際環境特別有鼓勵,有啟發。她會盡量幫助今天的年輕導演,發揮潛力,期望將來他們也創造自己的終身成就。

能夠將自己的(過去)成就,連結到一個城市的(未來)成就,她明白自己的成就是由這個城市孕育出來,正如她自己的用語「I am committed to Hong Kong」,她要自己的方式,回饋這個城市,這種承傳關係,才能成就一個城市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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