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458《史記》卷三十三〈魯周公世家〉11：為什麼不能以大局為重呢？

──────────原文──────────

三十二年，初，莊公筑臺臨黨氏，見孟女，說而愛之，許立爲夫人，割臂以盟。孟女生子斑。斑長，說梁氏女，往觀。圉人犖自墻外與梁氏女戲。斑怒，鞭犖。莊公聞之，曰：『犖有力焉，遂殺之，是未可鞭而置也。』斑未得殺。會莊公有疾。莊公有三弟，長曰慶父，次曰叔牙，次曰季友。莊公取齊女爲夫人曰哀姜。哀姜無子。哀姜娣曰叔姜，生子開。莊公無適嗣，愛孟女，欲立其子斑。莊公病，而問嗣於弟叔牙。叔牙曰：『一繼一及，魯之常也。慶父在，可爲嗣，君何憂？』莊公患叔牙欲立慶父，退而問季友。季友曰：『請以死立斑也。』莊公曰：『曩者叔牙欲立慶父，柰何？』季友以莊公命命牙待於鍼巫氏，使鍼季劫飲叔牙以鴆，曰：『飲此則有後奉祀；不然，死且無後。』牙遂飲鴆而死，魯立其子爲叔孫氏。八月癸亥，莊公卒，季友竟立子斑爲君，如莊公命。侍喪，舍于黨氏。

先時慶父與哀姜私通，欲立哀姜娣子開。及莊公卒而季友立斑，十月己未，慶父使圉人犖殺魯公子斑於黨氏。季友奔陳。慶父竟立莊公子開，是爲湣公。

──────────翻譯──────────

魯莊公在位第三十二年，當初，魯莊公修築高臺來俯視「黨氏」的家，他看黨氏的女兒「孟女」，喜歡而愛戀她，許諾立她為夫人，並割破手臂與她訂下盟誓。孟女生下兒子「斑」。斑長大後，喜愛「梁氏」的女兒，前去她家看她。正巧看到一個名叫「犖【音洛】」的養馬人從牆外與「梁氏女」開玩笑。斑大怒，鞭打犖。莊公聽說此事，說：

「犖很有力氣，應該殺掉他，而不是僅僅鞭打幾下就放了他。」

但是，「斑」並沒有殺死「犖」。正逢魯莊公有病。莊公有三個弟弟，大弟弟名叫「慶父」，二弟弟名叫「叔牙」，小弟弟名叫「季友」。魯莊公娶齊國女子為夫人名叫「哀姜」。哀姜沒有生下兒子，哀姜的妹妹名叫「叔姜」，生兒子名「開」。魯莊公沒有嫡子繼承君位，因此喜愛孟女，想立她的兒子「斑」為太子。莊公病重，向他的弟弟「叔牙」詢問誰可以繼承君位。

叔牙說：「父死子繼，兄死弟及，這是魯國的常規。如今有『慶父』在，可以當繼承人，您還有什麼憂慮的？」

魯莊公擔心叔牙擁立慶父，等叔牙離開後，又問小弟弟季友。

季友說：「請允許我拚死擁立『斑』為國君。」

莊公曰：「剛才叔牙他想擁立慶父，怎麽辦？」

季友就以莊公的名義，命令叔牙在「鍼巫氏」家中等待，派「鍼季」強迫叔牙喝下毒酒，說：

「喝下這杯酒，那麼你還有後代祭祀；不然，你死了連後代都沒有了。」

叔牙於是飲下毒酒而死，魯國立他的兒子為「叔孫氏」。八月癸亥這天，魯莊公去世，季友終於擁立「子斑」為國君，正如莊公遺命那樣。守喪期間，子斑住在「黨氏」家裡。
當初「慶父」與魯莊公的夫人「哀姜」私通，慶父打算擁立哀姜妹妹的兒子「開」為繼承人。等到莊公去世，季友擁立斑為國君。十月己未日這天，慶父派養馬官「犖」前往黨氏家中殺死魯公子斑。季友逃到「陳國」。慶父終於擁立莊公的兒子「開」，這就是名「魯湣公」。

─────────解說與心得─────────

才讀到「世家」的第三卷而已，我就對這三個諸侯國內不斷重複上演的奪位之爭感到厭煩。都是同一家人，怎麼一再發生骨肉相殘的慘案呢？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怨恨對方嗎？好像並不是。如果硬是找出共同點的話，我想原因反而是因為太偏愛某人而導致的後果。

以今天的這幾段為例，魯莊公是因為太愛「孟女」，所以冷落了沒有生下子嗣的正妻「哀姜」。哀姜反而常常跟魯莊公的弟弟私通，這或許是魯莊公自己造成的吧！？沒生下兒子的哀姜，反而把希望放在妹妹的小孩「子開」身上，也因此常常跟哀姜私通的「慶父」在魯莊公去世後，想盡辦法殺死合法的繼承人「子斑」，並擁立愛人的侄兒為國君。

另一方面，魯莊公也因為太偏愛孟女，所以希望能把君位傳給孟女的孩子「子斑」，但在套弟弟話的時候，意外發現弟弟們好像比較希望能傳給年紀相仿的兄弟，所以決定先下手為強，殺死了其中一位弟弟。

佛經中有句常被濫用的話說：「人生為己，天經地義；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姑且不論原意是什麼，至少我們大部分人都認同「人是很自私的」這個說法。然而，即使我們都知道人很自私，但似乎也很難從中跳脫出來。

回到魯國這段歷史，倘若當時魯莊公可以多考慮點哀姜的感受，或許哀姜不會如此膽大妄為地跟丈夫的弟弟私通。如果魯莊公可以跟大夥好好討論繼承人選，或許接下來就不會發生骨肉相殘的故事。根據前幾卷的內容來看，一個國家只要發生內亂，勢必走向衰弱。

當年，魯國還可以跟曹國會盟，甚至出兵討伐鄭國，干預他國內政(【魯桓公】十六年，會于曹，伐鄭，入厲公)。然而，隨著送回管仲後，隔壁的齊國一步步走向富強之際，魯國卻因為這場爭權奪利陷入內亂之中，齊強魯弱的局勢似乎逐漸成型，這應該是當初那些只想著自己的魯國君臣們所沒有想到的吧！

我們常說要以「大局」為重，但身處那個時代的人們真的知道什麼是大局嗎？

再次讀到這場很亂的宮廷鬥爭後，讓人感到不勝唏噓。

那麼，魯國是否還會發生如此亂的慘案呢？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以上，就是這段史料給我的小小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