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329《史記》卷二十五〈律書〉01：這應該是個有規律的世界！？

──────────原文──────────

王者制事立法，物度軌則，壹稟於六律，六律為萬事根本焉。

其於兵械尤所重，故云「望敵知吉凶，聞聲效勝負」，百王不易之道也。

武王伐紂，吹律聽聲，推孟春以至于季冬，殺氣相并，而音尚宮。同聲相從，物之自然，何足怪哉？

兵者，聖人所以討彊暴，平亂世，夷險阻，救危殆。自含齒戴角之獸見犯則校，而況於人懷好惡喜怒之氣？喜則愛心生，怒則毒螫加，情性之理也。

昔黃帝有涿鹿之戰，以定火災；顓頊有共工之陳，以平水害；成湯有南巢之伐，以殄夏亂。遞興遞廢，勝者用事，所受於天也。

──────────翻譯──────────

帝王制定事則，建立法度，確定萬物的度數和準則，一切都遵照「六律」，「六律」是萬事萬物的根本。

「六律」對於兵械尤其重要，所以說「遠望敵陣的雲氣就能知道吉凶，聽聞律令的聲音就能知道戰事的勝負(望敵知吉凶，聞聲效勝負)」，這是歷代帝王不變的法則。

當年武王伐紂時，吹律管來聽聲音，從初春之律吹到末冬之律，都有殺氣並聲而出(推孟春以至于季冬，殺氣相并)，而且與「宮聲」相合(而音尚宮)。相同的聲音互相應合，這是事物間的自然的道理，有什麽可奇怪的呢？

軍隊，是聖人用來討伐強暴，平定亂世，剷除險阻，挽救危殆局面的。就連口有利齒、頭上長角的野獸遇到侵犯都會抵抗(自含齒戴角之獸見犯則校)，何況是懷有好惡之心，喜怒之情的人呢？喜悅就產生愛好之情，憤怒就會以毒螫相加，這是人類性情的必然道理。

以往黃帝曾在「涿鹿地區」交戰過，藉此平定象徵「火德」的家族所帶來的災害(昔黃帝有涿鹿之戰，以定火災)；顓頊時曾與「共工氏」對陣，藉此平定象徵「水德」的家族所造成的災害(顓頊有共工之陳，以平水害)；成湯時有討伐夏桀「南巢」的戰鬥，藉此消除夏朝的禍亂(成湯有南巢之伐，以殄夏亂)。帝王之間交替興起與滅亡(遞興遞廢)，戰勝得以統治天下，這就是從上天接受的命令(勝者用事，所受於天也)。

─────────解說與心得─────────

結束了兩卷的關於禮樂制度的內容後，來到了《史記》關於典章制度的第三卷──〈律書〉的部分時，我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看不懂司馬遷在寫什麼。什麼是「六律」？為什麼戰場上可以觀測雲氣就能判斷未來的運勢？聽聲音就能預測未來的勝負？到底武王伐紂時，演奏了什麼旋律，又是殺氣，又是與上一卷的「宮聲」結合？真的讓我看得一頭霧水的。

搜尋了好幾個版本的翻譯，除了仍舊看不懂這段內容外，也發現這卷〈律書〉也常被後人稱為〈兵書〉，因為內容大多與戰事有關。因此我將這幾段內容一遍又一遍地反覆閱讀下，以下是我目前對這幾段內容的了解，如有任何錯誤，也歡迎指正：

我覺得這一卷〈律書〉的「律」，或許解釋為「規律」比較合適。換言之，這是一卷古人經過「觀察」所得到的許多規律，並套用來解釋戰爭勝敗的內容。還是得不斷提醒一件事：司馬遷距離今日我們大約有兩千多年之久，而他距離傳說中的中華文明始祖「黃帝」的年代，也大約是兩千多年左右。換句話說，司馬遷所處的時代其實也已經累積了兩千多年的人類智慧了，雖然這些知識並沒有經過我們現代意義上的「科學」驗證，但古人仍可透過「觀察」初步發現很多「規律」。

說個題外話，人類身上有個很耗能量但也很愛偷懶的器官，名叫「大腦」。為了減少能量的使用下，大腦很喜歡找出事情的「規律」，用以減省能量的消耗，以便將心力用在處理其他更需要花心思的工作。

另一方面，這種找出「規律」的成就感，讓「有智慧的人們」很滿足的情況下，古今中外的學者們都熱衷於尋求這個規律。

或許以今日的角度來看，古人所觀察到的不少規律是非常可笑的。就像每每跟學生們解釋「五行」的相生相剋理論時，學生總會對「金生水」(金屬表面會出現露水)，以及「木剋土」(植物吸收土壤養分)感到好笑。但對古人而言，這套「有規律」的理論，就是智慧的象徵。也因為是智慧的象徵，就可以套到萬事萬物上。因此，隨著五行相生相剋，就可以對應五音、五臟，甚至還可以看出戰場上的勝負，以及王朝的更迭運勢。雖然相較於今日一百多個化學元素，五行理論確實簡陋許多，但這仍可視為古人尋找自然界邏輯規律的開端之一。

那麼歷史上還有哪些被視為「天命」的規律呢？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以上，就是這幾段史料給我的小小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