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的嬉隱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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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是這樣我的血脈裡沒有正經

龐克的哲學:無政府主義

摒棄官方、政府或統治者,重視個體的自由與責任。

《龐克的哲學:不只是噪音》這本書在我待看書單上徘徊超久,一本音樂類型的書明明是我的最愛,卻始終沒被我讀到,不解何故。此番總算想起,但圖書館似乎不太捧場,數量少又不知緣由讓我等了很久才拿到手。

總之,讀完後大心,深覺必須擁有,當下即上讀冊找二手,也並不很意外地發現缺貨已久。哭!

原著首版是 1992 年,台譯版則是 2005 年。作者 Craig O'Hara 是資深龐克樂迷,從 1982 年就進入龐克場景。龐克這種音樂與政治和社會密不可分,他以長年身為內行人的身份,道出許多當代社會諸般風潮之於龐克圈子的影響,鞭辟入裡,且屢被大學社會相關系所選為課程教材。

書中牽扯議題既廣且深,然許多觀點並非一致,沒有那種「龐克人」或「搖滾人」就一定都認同的東西,甚至衝突齟齬更如日常。我十分欣賞 O'Hara 不偏袒任何一方的敘事角度,即使許多角度看似並不很「龐克」、「搖滾」。他訪談了許多樂手,參考了多種同人誌,吸收到眾家互有牴觸的意見。他自己在這些議題上當然也有他的立場,我相信任何龐克樂迷或搖滾樂迷也是。應該說見多識廣就有這優點,他能夠將許多年輕樂手的偏頗觀點加以併置與平衡,至於對錯或說要選哪邊站,就留給讀者自行取用。

我打算從書中挑出幾個議題來呈現,大概就是無政府主義、種族主義、性別議題、環境主義和道德魔人這些。你想說蝦毀一本聊龐克音樂的書竟然能扯到這麼多面向,何況這些面向遠非三言兩語便能道盡,更別說這本書只得 172 頁(中文版),而且照片就佔了大量篇幅... 沒錯,所以我才決定要好好去二手書店挖寶呀。

正因為太精彩,一篇講不完,所以我打算分幾篇貼。今天就先從「無政府主義」開始吧。


先來個定義。所謂的無政府主義,龐克們的共同信念是:

摒棄官方、政府或統治者,重視個體的自由與責任(哪個人不是如此)。

馬上滿室明光!

龐克不但抗拒資本主義,也排斥共產主義以及傳統民主政府中的左翼。執政黨所進行的改革常被他們指責為國家主義的(仍想維持政府形式)及膚淺的。改革常常只是為了滿足人民一時的需要而不是解放他們。

當場就把右派和左派都批了一頓!先說資本主義:

資本主義是種人吃人的主義。這種說法通常是用來說明企業主或高階主管剝削他們的同類來賺取利益。資本主義的致富通常是建立在某幾群人的悲慘命運上頭。

再說共產主義:

當共產主義團體失去權力時,講的都是另外一套台詞。他們想表現出共產主義是要對抗資本主義者的鎮壓與宰制,是為公平與正義而奮鬥的一股高貴力量。但事實上,左翼政黨骨子裡就是有威權性格。任何體系,只要帶有一點人與人的相傾軋的哲學成分,就會有鎮壓的因子。共產主義團體並不是為了解放群眾而奮鬥,而是為了它們自身的權力。一旦掌握政權,它們就會把任何政府中都慣見的鎮壓手法使出來維持政權。
革命已經變成一種不好的循環,一群不滿的人造反的結果是再產生新的一群不滿份子。共產主義對於自由的渴求沒有像無政府主義那麼強烈,如此,它也就沒有比它所設定的敵人——資本主義——好到哪裡去。

這兩段寫實無比,尤其對照我們對面的口國,大家肯定秒懂。

無政府主義龐克的信念大致和所謂的基進民主、自由派民主、極左民主相同。在自由派與無政府主義裡頭,都倡導婦女權利,種族平等和同志的權利。然而,這些相近點並不足以讓無政府主義不去譴責左翼;它罵左翼跟罵右翼一樣厲害(有時還更兇)。

但政府有沒有可能不左也不右,譬如,白色力量呢?

有好幾百萬的美國人對他們的生活及統治他們的人非常非常地不滿。然而,他們還不是革命份子,因為他們仍然對民主體制存有期待...。只要人們依舊相信他們可以選出好人來領導他們,「民主的傳奇」就會,很不幸地留存下去。這個「民主傳奇」正是主導進步與左翼政治作為的力量。他們依然想要相信總有好的一面,誠實的政客一方面可以被選出來,另一方面又可以做出很好的變革。換句話說,只有那些誠實地安於現狀的(不管是說說而已或是實際如此),才會被認為是有能力的統治者候選人。

所以,你是不是那個相信「民主傳奇」——終究會有好政客出現帶領我們前進——的人?然後到頭來多做多錯不做不錯的才是好的領導者?你敢信他們?

就算有時候真有可能選出「好的」領導者,但仍是問題多多。問題出在不放手讓個人及社群去解決他們自身問題的改革者。改革者總覺得人們無法管好自己,因而權威是必需的。我想,要靠政府來推動一個更正義的社會無異緣木求魚,因為任何國家機器主義(statist)的社會必將會立基在階級劃分與不平等之上。左翼份子所倡導的那種改革,通常是只處理病徵而不治療病灶。

回到我們自己這裡,民選總統已二十多年,執政黨亦迭有輪替,但人民普遍還是相信威權有其必要性,只不過那個邊要選好選對。無論藍綠白黃,大家都是色盲,顏色對了啥都對了,這不是把自己委身於威權之下是什麼?


接下來話鋒轉到「和平主義」。O'Hara 舉波灣戰爭時的反戰活動為例:

遊行指揮一直叫大家要排好隊,走在標語後面,要求大家「像個文明人」而不願冒任何破壞的危險。遊行者被告知不要超出人行道,在媒體面前要檢點,自發的、創造性的抗爭被禁止。而對那些有不同觀點的人,會有「和平的監察者」來叫他們歸隊。

和平的監察者?啥?聽起來就像糾察隊,午休時揪出誰還睜著眼的好學生...

謀求結盟的過程有時可能會形成基礎寬廣的抗爭,並指向許多相互關聯的議題。如果是這樣,卻往往模糊了抗爭所要傳達的訊息。為了不冒犯任何到場的團體,這抗議運動的訊息變成「把軍隊帶回來」。許多龐克族不願貶低任何一個生命的價值,就把口號改成更尖銳的「肏你的軍隊」。去支持軍人上戰場殺人或去讓軍隊回家以讓他們(相對於比較不重要的軍隊)不再犧牲都是侷限性的、有問題的看法。抗議者把戰爭化約為一個單一、容易消化的議題:「軍隊是可以存在的,只是別打仗」。如此,和平運動就變成是在為主流的愛國謊言背書,將他們的反對意見框限在另一種國家民族利益的說法之中:「和平就是愛國!」任何真正愛好和平的人就應當排拒愛國主義,並應當了解到,這個國家是建立在壓迫與剝削的基礎上。

O'Hara 顯然認為,真正的龐克是反戰到底,而且十分不屑愛國主義。這段看得我超開心!

很明顯的,龐克一點也不愛國。

講到愛國這回事,最愛大言不慚的就是左翼:

跟共產黨一樣的是,左翼份子也在找尋心懷不滿的群眾,囉囉嗦嗦地把他們叫來投票給將來必然會出賣他們的人,或者是搜集他們的簽名來支持那些即使通過了也不會真正有用的法案。任何一個曾經花時間去為非營利團體工作以過活的人都可以證明這一點。雖說民主派左翼份子也做過一些好事,但無政府主義者認為這些都只是表面功夫,不是真正的變革。對左翼政治最主要的批評是,他們只在一個早已崩垮腐化的體制內進行改革工作。不管前者的改革計畫有多棒,無政府主義者仍只對全盤的變革有興趣。

什麼是「全盤的變革」?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說來說去,政府只不過是在為統治階級與國家的利益服務,讓成千有才智的及關心的個人獻出他們的力量給表面上的改革;這種改革對統治權力的結構沒有絲毫的影響,因而無政府主義龐克抗拒目前政府運作的方式。現在,我們必須來看看他們對無政府的可能(或常常被認為不可能)概念是什麼,這跟他們所所遭到的批評又有何不同。

於是宣言般的文字出現啦:

無政府就是要抗拒國家的控制,並且也代表了人們對於如何自我管理的一種需求,而不是要政治操弄。抗拒控管的同時,也必須要有某種個人的責任感。一旦抗拒控管,你就必須自己管自己,這意味著個體秩序的開始,而非一團亂。在無政府裡頭,個體與個體之間必須要有信任與尊重才有可能展開生活。

我相信你一定會說就是有那種不自愛的人,太過強調個體秩序無疑天方夜譚。更何況,以手段強逼他人自律,似乎也隱約成為一種控制。所以 O'Hara 就說了:

想要不靠強迫的力量來改變意識形態,無政府主義者必須認為人們是可以並且也有意願去改變的。如果不是這樣,無政府主義者就會變成他原本所看不起的那種以力服人的樣貌。對無政府主義者來說,將信仰強加在他人身上是一種自我矛盾的行為,但是,只要人們不是天生貪婪、自私或是性惡,就有可能接受無政府主義的想法。民眾是被社會制約的,所以才會互相剝削,那也是這個體系得以運行的原理。我們可以確信,如果小孩子是成長在一個和平的、人性的環境裡,跟那些成長在現行社會環境中的小孩比起來,就會有完全不一樣的價值觀跟世界觀。

所以解法是回到人性本善論?如果這說服不了你,不用擔心,因為連 O'Hara 自己也懷疑:

在進一步討論無政府主義的手段以及反戰論述之前,必須了解,許多無政府主義者的眼光並不深遠。有些無政府主義龐克只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圈,並不想對外擴展。這樣的態度或可稱之為個人型或是生活風格型的龐克。在這裡頭,他們會自認為是無政府主義,但也放任其他人無法管好自己的事實;這正呼應了某種布爾喬亞文化。「我很好,但其他人都很爛」的想法,根本就不是無政府主義,卻在許多龐克們相濡以沫的文字中可以看到。
個人型的龐克臣服於國家機器主義的論述:亦即,為了讓殺人犯跟盗賊就範,某種政府形式跟法律管制是必須的。即便是最熱誠的共產黨或是共和黨員,也不會承認他們需要政府來管自己,卻會說群眾需要政府。於是,個人型龐克雙成菁英主義者、反無政府主義者,並且反對革命。這些人多半已經認為社會不可能產生巨大改變,但仍積極散播自己的觀點。從這個角度來看,他們仍算是無政府龐克場景的一份子,我們無法忽略他們的觀點與影響。

身為龐克卻反無政府主義?現實的確如此醜陋,O'Hara 必須據實以報。而且還不只反無政府主義,也有不少龐克族反對和平主義:

因為美國人侵伊拉克,和平主義在無政府主義社群中變成一個重要議題,並激發他們尋求表達反抗的方式。原先許多無政府主義樂團投身其中,現在他們當中許多人卻反對和平主義,認為太消極。但和平主義並不是對暴力的懦弱反應,我反對組織性的軍事行動,我認為使用暴力控制他人是對人類尊嚴的踐踏。如果我發現自己處於被暴力威脅的境地,我會挺身反對,並且盡量避免暴力的產生。面對這種情況,我並不排除使用武力。和平主義龐克發現,散播他們的觀點到一個受主流觀點束縛的社群中,並不是容易的事。

暴力要避免,但面對暴力時也不能排除以暴止暴。
暴力要避免,但面對暴力時也不能排除以暴止暴。
暴力要避免,但面對暴力時也不能排除以暴止暴。

因為太重要,所以要說三次!和平主義不是投降主義,窮兵黷武的那些混蛋給我聽清楚一點。


從和平主義延續下去,O'Hara 談到了暴力之正當性。龐克搖滾通常給人暴力兇狠的印象,看看那些刺蝟頭、渾身鉚釘的龐克族,似乎不搞破壞就不龐克。討論龐克絕不能忽略暴力議題。

倡議和平主義的無政府主義論者有另一個合理化論述,那就是「手段與目的」恆常爭議。無政府主義者要摧毀國家,以完成無政府革命,很難不去仿效那些他們要鬥爭的人。對傾向和平主義的無政府主義者而言,革命必須透過教育來進行。只有透過客觀陳述而非逼迫人們接受自由,才有所謂的無政府主義的革命和無政府社會。那些用暴力對付敵人的無政府主義份子,他們的行為不是出自於他們的心靈,而是出自於自我中心,只要他們覺得有需要,就會使用暴力。反戰者相信「創辦刊物和針對某些議題辯證,遠比汽油彈更能說服人們」。

文字的威力可能不亞於砲彈,這看看口國 GFW 就知道。

也有一群為數眾多的龐克自稱是無政府主義者,卻不認同和平主義。許多樂團成員,在光頭黨和警察的不斷政擊下,都開始排斥和平主義。就算曾經支持和平主義的人,也漸漸視其為天真的理想。很可惜現實世界不是建構在道德標準上。若政治和革命變革光靠道德即可達成,我們幾百年前就成功了。就因為不是,在某些時間某些地點,我們還是要靠暴力。

但沒有一套標準可以決定,何時使用暴力、依據什麼目的使用暴力,是可以被接受的。

有人覺得和平主義者建構在一個自以為道德清高、自以為是的清教徒主義上,禁制憤怒的情緒以及自發性的行動,他們懼怕「不守秩序」的生活甚於死亡本身。雖然我同意此種指責,但是這位仁兄如能認知立下示威抗議的規則並不能改變社會,唯有適當地運用策略達成目標才能夠,或許他的文章會更好。有時候暴力是必需的,有時候卻會招致反效果。承認社會存在著暴力,而且暴力是錯誤的,並不會阻止人們繼續濫用暴力。但只有暴力才能達到目的的想法,就和無政府主義者強烈反對的「力量至上」論點一樣的危險。批評和平主義是值得讚賞的理想卻不切實際,其實就和無政府主義所遭受的指控是一樣的。

以上這段中 O'Hara 並沒有腦充血地為暴力或非暴力背書,重點是他也不覺得反對一切暴力形式這種無垢聖人模式有其意義。所以他馬上就談到破壞財產的行為可能更有助於抗爭活動之推行:

雖然針對官方人物採用暴力行動,會引起正反兩極反應,但是和平主義與非和平主義的龐克都不反對積極破壞財產。對沒有生命的事物做出直接的行動,常被當作革命的宣言。譬如荷蘭的龐克團體因為殼牌石油公司與南非關係緊密,而炸毀了殼牌的加油站;而在許多國家,有的廣告看板也被塗改成帶有政治意味的模樣。我必須再次提醒:和平主義者贊同此類破壞行動,他們的和平哲學只適用於有生命的東西上。波灣戰爭時,龐克們發覺想要阻止衝突意味著要破壞公物並用噴漆噴上宣傳標語,以提高警方干涉的成本損失,也試圖破壞以關閉新兵招募站。

所以倫敦紅磚巷那個把前人作品遮掉的傢伙可能就被處以 80 英鎊的罰款,甚至人身安全遭威脅都是因為他太白目... 話說一旦破壞財物你就得面對警察,龐克族通常與警察勢不兩立:

大概沒有一個目標像警察這樣,成為如此多歌曲、抗議行動和憎惡的目標,龐克認為警察「樂於將自己權力凌駕於他人之上」。無政府主義龐克認為,無政府意指不受權力和法律管制的自由,人們可以不受外在力量的管束而過活。如此一來,便不再需要警察。有些龐克的無政府主義變得只是暴動、與警察抗爭、跟製造混亂。他們滿足於宣洩憤怒和破壞,將它們當作無政府主義的表現形式,而忽略了它缺乏真正的政治含意。
現在就摧毀一切嗎?這只是老派龐克歌中的偉大情懷。你必須知道,地球上還有五十億的人需要棲身之所、穿衣和吃飯。若你不想讓政府來掌管這一切,你最好想個辦法來解決問題。除去了社會最基本的組織(不管他們有多糟),卻沒有取而代之的建設,你創造的將是大規模的死亡和痛苦,嚴重到讓納粹大屠殺在相形之下,像是素食者的愛筵一樣。

說得太棒!然後 O'Hara 下了個小結論:

有一點很重要:無政府並不單指無法律,更指「不需要法律」。無政府要求每個個體自律。當個體沒有政府官員來控制懲罰卻還能相安無事,當人們有足夠的勇氣和觀念知道與人誠實公平的溝通,到那時,無政府主義才有可能實現。

沒有政府、沒有領導、沒有法律、沒有警察,就算人人慈眉善目,這樣的烏托邦仍甚有可能會孳生效率不彰的問題。所以 O'Hara 就順勢談到了這個議題上頭:

無政府主義龐克常因他們的社群缺乏組織與效率而遭到批評。部份原因來自他們普遍厭惡與不信任任何運動中的領導者,成為領導者就一定會腐敗。這些領導者不過是想要建立他們自己的尊嚴:他們只相信自己,卻破壞了整體。沒有統一發言人,没有領導者,無政府主義社群對此多有共識。但是這樣的結果,卻不是無政府主義者所想要促進的平等主義合作氣氛。而是造成了各式各樣的小集團和無力的街頭運動,因為各個組織是互相爭吵,而不是合作。他們分裂的兩個主要原因是對目標的意見分歧,以及無法決定與國家機器主義的衝突中,他們應採取何種立場。

有了領導者就免不了造神的可能性,會阻礙運動的自由思考與辯論,然後導致墨守成規、不在乎自發性行動... 但無論如何,無政府主義者還是都傾向個人主義與平等主義,只是有其推廣難度。

無政府主義者就像其他的少數政黨一樣,不管他們是反文化的龐克,或者是像托洛斯基主義的政黨,他們都太過於內視、自我中心,以及花太多時間和精神在批判、暗中傷人和內部爭鬥。他們寧可在小池塘裡掀起大漣漪,也不願到外面那個糟糕的大世界去門爭、去掀起波瀾!首先,或許無政府主義者可以試著去接觸那些非他們族群之人,其次,他們應該訴求那些實際影響現今人們生活的議題。

那些議題包含了各種各樣的歧視與偏鋒怪象,那是之後我會貼的部分。

從批左打右、政客本質、愛國主義、和平主義、暴力活動、破壞公物、鄙視警察、律己律人,到效率與推廣等層面,O'Hara 在短短一章中竟涵括了無政府主義的許多觀察角度,誠所謂言簡意賅也。由此可見這本書作為政治和社會學教科書的底氣了吧,龐克,豈止噪音,更豈止哲學;不過,它還是一種音樂,本文主角也還是一本音樂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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