謡応
謡応

留給失智的自己。

回憶#2 刀與接力賽

一下從個人新聞台跳到刀,時間線還回到國中,希望不會感到混亂。自從讀了馮內果的《第五號屠宰場》後,我也覺得時間線跳來跳去其實沒關係。

這是發生在國中的事情,為了因應下週的接力賽,我們班在周末的時候來學校操場練習。我不太記得練習過程了,可能有跑個一兩次接力。不過在附近徘徊的學長學姊們很快地就要我們班停止練習。可惜的是不是要教我們,也不是要用場地。就只是看我們班不順眼,想要教訓一下我們而已。

他們先是要我們站好,然後他們一群人開始嘀嘀咕咕。某個學長開口說:「來,XX國小的往這邊站,我也是XX國小畢業的,自己人。」就像趕羊一樣,我與XX國小的同學往學長手指的方向站過去。另外一個學長也開口說:「那OO國小的站這邊。」就這樣把我們分成三四個區塊。然後他們一群人又開始嘀嘀咕咕。

坐在看台上有個短髮的學姊(因為她運動服是女生的,不然看不太出來性別),突然對我們亮出一把小直刀。銀白色的刀身在太陽底下閃著駭人的光芒,儘管我們意識到危險上升,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樣,麻木、僵直地站著。學姊拿著刀對下面的學長比劃了幾下,學長們走進我們之中,要我們分批站好,學長姊們要一個一個檢視。

「來,你出來。」「好,你回去。」我們就像嫌疑犯一樣,一個接著一個出來供學長姊指認、端詳。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到被武力支配的滋味,或是說第一次被武裝挾持的經驗。小小的一把刀就可以讓三十幾個人乖乖聽話。

有一個長得很帥氣的男同學,被學長拉出來說眼神有敵意,在瞪他,沒禮貌,要教訓他。但因為學姊們都覺得這個同學又帥又可愛,紛紛表示「不會啊?」、「沒問題啊!」最後學長只好把這位男同學送回人群中。

我們班被趕到操場外圍,一個平常是放廢棄物的小型籃球場,不準離開。學長一走,大家便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該怎麼辦。平常愛鬧事的幾個,夾著尾巴很乖巧地站在一旁,結果過陣子認識的學長來把他們接走,瞬間就趾高氣昂了起來。

我注意到垃圾堆有幾袋廢棄的日光燈管,我叫了旁邊的同學說:「對方只有一把刀,我們全班一人拿一根的話就不怕他們了。」他傻傻地笑了笑說:「對誒,我們可以打死他們。」附近的女同學看到我們在打日光燈管的主意,就跑過來說不準這樣,乖乖聽學長姊的話比較好。我轉身再次跟同學確認:「不然我們自己找幾個人去?」他還是笑著說:「哈哈,不要,我不敢。」理解到大家只是在期待這件事可以早點結束後,我也放棄要抵抗的想法。要是真的怎麼樣,從學校溜出去跑到消防局不用5分鐘,跑回家也只要8分鐘。

不記得又過了多久,突然來了一群戴墨鏡的黑衣人,似乎是班上某個女生的表哥。黑衣人跟學長姊們講了好一陣子,然後女生群就開始說大家可以回家了。

回到家後,這件事我沒有跟家人講。到了星期一,班上也沒有人跟老師講,私底下也沒有人再討論這件事,所有人就像是不曾發生過這件事一樣。我們的接力賽還是跑得亂七八糟的,但之後的運動比賽也沒有人再提出要利用假日時間到學校練習了。

我不清楚這件事對我的同學們有沒有留下創傷,但我深深地對學姊手上拿的刀著迷。小小一把刀就可以控制一群人,儘管大家都清楚那把刀不可能同時傷害每一個人,但就是有一股魔力讓大家放棄抵抗。就算那只是一把不到500元的刀(我自己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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