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夜，光明城》速寫巴黎

歷經十四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從繁星熠熠到和煦夏陽，甫踏上法國的土地，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曾經在歷史課本中所讀過的法蘭西群雄賢哲們……拿破崙、伏爾泰、盧梭，還有路易．威登，咦？等一下！後面這位是……

穿過具強烈識別性，如今已是新藝術風格（Art nouveau）瑰寶的「METROPOLITAIN」（巴黎地鐵）入口，我攤開摺頁的巴黎地圖或地鐵指引，不！現在都嘛直接手機點開Google或Apple Map了啦。環城大道內側的二十區，所謂的花都城中之城，從「皇宮區」到「梅尼蒙當」（Ménilmontant），其實僅有87平方公里不到……這是甚麼樣的概念呢？

約莫就是大於嘉義市（60平方公里），然後比新竹市（104.15平方公里）還小一些。若加上比鄰的東、西兩片都會之肺（布洛涅與文森林苑），則剛好跟「風城」在伯仲之間。

至於在人口統計方面，先不提足足突破千萬人次往返的大巴黎通勤人數，光二十區的住民也超過了兩百二十萬人，人口密度估算為每平方公里近兩萬四千四百餘人，不只是歐洲人口最稠密的核心樞紐之一，此數據更直逼大安區了啊！

可作為曾雄霸四個世紀之久的全球最大都市與美食之都，巴黎，每年數以千萬人次造訪、流連的旅遊勝地，究竟有何迷人之處？亦或是擁有著此生無憾的必到景點？

答案，也許就在影音串流平台上，現正熱映中的《捍衛任務4》（John Wick: Chapter 4）！

此一票房收入已高達四億五千萬美金的史詩級動作片，是我從巴黎返航時的片單之一。即使有些影評認為電影有過譽的殺戮情節，彷彿是電玩遊戲的改編之作，但作為城市觀光的速寫導覽，本片的後半段可說絕無冷場與違和感……

「凱旋門」，附贈車水馬龍的圓環追逐戰，讓人又愛又恨、象徵人生七顛八起的「聖心殿」長階梯，羅浮宮館藏的《梅杜薩之筏》與《自由引導人民》，還有艾菲爾鐵塔、凡爾賽宮等。當然，巴黎最重要的交通樞紐之一，對不少初訪旅客來說似乎有點神祕又複雜（又可能帶些髒亂）的地鐵理當不會缺席，尤其當綠白塗裝的列車緩緩駛入「丁香門站」（Porte des Lilas）的月台（現實中的「丁香門站」有座廢棄月台，故經常租借作為電影或廣告拍攝專用）時，那種宛如魅影般壟罩心頭的感覺，悄悄地，再次填滿了整個座艙，哪怕已是距離巴黎數千里之遙……

魅影！Phantom！

是的，這個詞彙不只存在於加尼葉歌劇院的特別包廂裡，而是我對於巴黎的「形容詞」。魅也，迷惑者；影，則可視為是人或物之形象，亦作為隱藏、遮掩之意。沒錯，如果吾人將東京比喻為巨大、多變的有機體，那巴黎就是一抹幽闇卻又讓人著迷的魅影……

即使身處白晝朝陽，望著那豪奢華美的宮殿樓閣，或是讓人心生敬畏的十架聖堂，又可能是悠哉地啜飲咖啡，欣賞宛如一輪金環的左岸落日，可就在看不到街角盡頭的轉彎處，（幾天來，我時常有個錯覺），會不會，就在踏出右腳的那一刻，當騎乘共享滑板車的辮子頭弟弟放聲高歌之際……

拎著一疊書的雨果（Victor Hugo）疾步而來。一旁高舉馬鞭的車夫，正提醒主人目的地快到了，竇加（Edgar Degas）望著金質懷錶，那年是西元1873年。遠方的塞納河，揚帆的小船上，努力作畫的年輕人名喚莫內（Oscar-Claude Monet）。

這是既視感？潛意識？我甩甩頭，敲了一下不太靈光的腦袋瓜，此刻真的需要來杯提神飲料。殷勤的侍者迎上笑臉，領我到了露臺的位置，方鬆了一口氣，打開菜單……這！這不是……偉大的元帥嗎？咦？我方從您的機場……只見一身傲骨的戴高樂將軍一飲而盡「巴黎重光」後的首杯咖啡，昂首向前，再次戴上軍帽。

這裡是「和平咖啡館」（Café de la Paix），然而，我已經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夕了。

繪有多幅歌劇名場景的天頂畫，是俄國夏卡爾大師的真跡，我拿出手機猛拍，壓根兒不理會一旁搔首弄姿，不斷調整姿勢，外加一口捲舌京片子的網美……

「我在這裡！」

誰？誰在說話？是你嗎？加西莫多（Quasimodo）？艾瑞克（Erik）？還是鄧蒂斯（Edmond Dantès）？

歌劇院裡古色古香的洗手間，語音導覽器跟相機還掛在胸前，外加側背包與防竊腰包，活脫像棵聖誕樹的我，面無表情地（嚇呆了？）照著鏡子……

「你在這裡！」

 宏偉的管風琴，貫穿天地的聲響，炸開了塵世的輪迴；水晶吊燈的絢爛奪目，也毫無保留地消融了時空的枷鎖。那個記憶深處的巴黎，從小憧憬過的浪漫花都，我們……其實都嚮往成為歷史舞台上發光發熱的星星，就算稍縱即逝也無憾了

「唯有經歷過至深苦難的人，才能感受無上的幸福。」

鄧蒂斯？水手辛巴德？不！基督山伯爵（Le Comte de Monte-Cristo）在鏡像的彼端欠身致意著。

虛實之間、明暗之間、善惡之間，巴黎（Paris），是西歐先民語意中的工匠或喧鬧的鄉下人也好，亦或是被後人穿鑿附會，緣起於神話史詩裡的特洛伊王子帕里斯（Paris，海倫為了他拋下夫婿，結果引發特洛伊戰爭）也罷，除了魅影，請原諒我的詞窮，確實無法用一個精準或具體的名詞來加以定義這座城市……

塞納河沿岸，列名聯合國世界文化遺產（World Heritage）之林，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更將總部設在巴黎，但觀光客絡繹不絕的背後，層出不窮的治安問題，乃至於是種族歧視與貧富差距，在在突顯出光明之城的暗處有著難以言喻的瘡疤……網路的關鍵字搜尋或是臉書的社群分享，輸入巴黎兩字之後，除了景點、美食、交通懶人包，就是自助旅行安全嗎？治安不佳嗎？要留意甚麼？外交部的官網也好心提醒著國人須注意巴黎治安惡化的情況，財不露白、處處提防可疑人事物。

沒錯吧，John Wick的劇情是真的，基哥也為我們詳細介紹過了。巴黎是個險惡的地方，危機四伏，而且每一個人在巴黎都有一個「價碼」（咦？），你能平安歸來就是賺到，不然，就當作是給巴黎的抖內，這樣或許心情會好一點。

很幸運地，爬了數篇旅遊巴黎遭劫的文章後，我這次全身而退，沒有財務上的損失（採購不算ㄟ），但也為此放棄了前往蒙馬特（Montmartre）的行程，畢竟這裡的惡名昭彰已經不是都市傳說；同樣的，要從地鐵三號線轉乘四號線到左岸，看到不亞於東京地鐵的擁擠人潮時，我在「Réaumur - Sébastopol」站卻步了，默默地推開重手的玻璃門出口，算了，先來杯咖啡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