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柯卷
柯柯卷

柯柯笑的柯柯

天堂的距離-我所見的猴硐貓事

感情很好的兩隻橘貓,應該是同一胎。

猴硐這個村落,我目前去過兩次。兩次都不算是為了貓,而是別人想去,所以跟去。我喜歡貓,家裡也養了三隻貓,因此不覺得需要去外面看別的貓。就像很多人喜歡嬰兒,但如果自己生了嬰兒,應該也不會想要到處欣賞別人的嬰兒(話說回來,除了醫院之外,我們也沒什麼選擇,不可能有什麼嬰兒村、嬰兒咖啡館之類的玩意存在)。

第一次去猴硐,我的確看到很多貓,還有比貓多出十倍的人,團團圍住貓拍照。每隻貓都如巨星般接受快門的洗禮,任由喧嘩的少女和尖叫的小孩阻擋自己的去路。或許牠們也沒什麼地方好去,能去哪呢?躲進廢棄的礦坑?那裡可不是桃花源,貓的待遇不會比以貓聞名的山村好。

身為當地觀光產業的主角,貓在猴硐至少有吃有住,只是有無數眼睛環繞,人眼之上還有相機和手機。但撇除這些,貓群依然可以活得很好,只要牠們可以掙脫囹圄,精神上。

整條路的貓店,與一隻黑貓。

諷刺的是,雖然有些抗拒,我最後還是帶了相機。不過,由於良心仍在(雖然不多),我打算遠遠拍貓,以盡量不驚擾這些在地居民為原則。儘管牠們是明星,必須常常見客,但我會給予牠們足夠的休息空間,作為尊重。

沒想到牠們不需要。

端午假期第一天,我們來到猴硐。遊客變少(之前簡直有逛士林夜市的錯覺,雖然是白天),也許是疫情的緣故。此外,我還留意到其他變化-比如店家變多了,但叫人不要把貓帶到猴硐棄養的標語卻不見了。還有就是,貓變少了。

便利商店門口有貓。販賣貓雜貨的小店也有貓。這些地方有貓晃盪很正常,一是便利商店周邊總是不乏浪貓出沒,我家附近也有(因為報廢的剩食會餵貓?),二是在猴硐開店本來就是做貓粉(我實在無法說是貓奴)的生意,不養個兩隻怎麼可能。

但走上山村,貓隻仍稀稀落落,和我記憶之中的猴硐樣貌,就差很多了。

可能是天氣太熱吧,貓都躲起來了(躲去哪?每個角落、每個孔隙都有目光侵入,哪裡是可以讓牠們安心休憩的所在?),而且特意搭建的貓屋裡也沒有貓。貓究竟去了哪裡?

無貓的貓屋。繼礦坑之後,貓屋也會廢棄嗎?

不過貓少,總勝過無貓。我拿出相機準備拍攝,比起上次,這趟看到的貓自在許多,沒有那種亟欲脫離卻無路可走的焦慮。然後我發現,自己根本不需要刻意遠距以示尊重,貓其實無視於我的存在。

事實上,每隻將身體袒露在眾人面前的貓,都閉上了眼,享受屬於牠們的靜謐午後,神情無悲無喜,彷彿自有結界。塵世喧囂,入不了貓耳-快門不存在、腳步聲不存在、嘈雜笑鬧不存在,村民和遊客抱怨越來越多貓商店和貓咖啡館進駐的談話,也不存在。這些貓如此自適,超脫於一切之外。

不少相機加手機對著這隻午睡貓,但牠不為所動。

牠們終於找到了好好生活的方式,與當下萬物和諧共處。

雖然我依舊好奇大部分的貓去了哪裡,但說不定牠們哪裡也沒去。

寫到這裡,我想起吹笛手的童話故事。或許猴硐眾貓之中也曾有一位吹笛手,牠登高一呼,將貓群引去一個神祕的所在(礦坑嗎?不,我想會是比廢棄的人為設施更好的地方),但少數的貓並未離去,跟不上也好,聽不見也罷,某些原因讓牠們留在了原處。

不過,這個故事的結局和人類的傳說不一樣,在貓的版本中,剩下的貓並未自艾自憐,而是翻轉了自己的命運-我甚至不該用「剩下」,而該用碩果僅存的「僅存」來形容牠們,因為如今看來,猴硐的確是貓的地盤,來來去去的遊客,對牠們不再是囹圄,而是日常。牠們是勝利者,無拘無束、自在快活。

若活出了天堂,又何必去他方?

猴硐的景物有一種末日氣息,荒涼、蠻橫,卻又極具生命力。或許這裡真是貓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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