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江山
此岸江山

時間:1984年。地點:強村。人物:若壬 。事件:若壬喜歡寫村镇裏發生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村裏大人物不讓他講這些醜事。幸好,他遇到了Matters。

情人湾(27)

古德隆花钱买了一个县长,从此过上了贪腐和淫荡的生活。

第二十七章

大刑到来的前一天,整个牢房里气氛异常紧张,所有狱警都小心谨慎地站岗,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晚饭时刻,两个低级狱警端着满盘的佳肴,经过层层检查,进了监狱里面,到了地下层入口处,两个看守长对他们说:“兄弟,今天不比往常,把家伙放在这里。”说完,就把他们的警棍给拿下了。

两个狱警端着菜肴走到地下层,分别进了吴可馨和吴雅琳的牢房。

吴可馨接过盘子,拿起筷子慢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今天你就吃个痛快吧,吃饱了好上路,免得做饿死鬼。”狱警说道。

“大哥,我吃不了这么多,能不能帮我吃一点呢。”吴可馨嫣然一笑。

狱警被吴可馨的嫣然一笑弄迷了心,禁不住叹了一句:“死囚犯,你好漂亮。”

“可惜就要做冤死鬼了。”说完,吴可馨就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吃完了我好收拾东西。”

吴可馨于是收起了哭声,又慢慢吞吞地吃着。

“你有啥冤屈?”狱警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不是反革命,我只不过是偷了汉子,我的夫君就串通官府把我打成了反革命,下了我的死牢。”

“你偷汉子?原来你还挺骚的。”狱警看吴可馨不说话,只是望着他笑,那迷人的脸色已经把他的怒火无情地点燃了。狱警向前挪动了一步,一把抱着吴可馨说:“娇美人,反正明天是死,你让哥哥我享受享受,好不?”

吴可馨不说话也不反抗,任凭他搂着。狱警抱着她,感觉到了她胸前鼓鼓的酥软,更是迫不及待地动起手来。他把吴可馨按到在地,吴可馨把头扭向一边,提醒了他一句:“地下层的门关好了吗?小心看守长下来碰到了,那你也就是死罪了。”

“你放心,关好了,再说,不到时候,他们不会下来喊的。”

狱警脱了吴可馨的裤子,也把自己的裤子退下了一半,然后趴到了她的身上。吴可馨等他进入状态后,从草堆里摸出刀,狠狠地扎下去。

吴雅琳这边,狱警把她压在地上忘情地吻着,吴可馨悄悄走进来,对着他的后背猛地刺了下去。解决好两个狱警,两姐妹迅速换上了狱警的衣服,端起盘子,向上面走去。刚出牢门,就听见上面传来喊声:“要换防了,你们怎么还没上来啊?”紧接着,只见两个看守长往地下层走了下来,地下层光线暗得很,特别是刚从明亮处下来的看守长,根本看不清物体,他们只是感觉到有两个端着盘子的狱警迎面走来,于是骂骂咧咧地说:“要换放了,快上去,我们关门。”

两姐妹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端着盘子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上到地面牢房,只看见来来往往的人都在互相和交接的人说话,两姐妹不作声,只顾望外去走,牢房里很暗,只要不面对面看,根本看不清脸色。低级狱警们平时走路都是弯腰拱背,别的警员更是没有正眼瞧过他们,所以两姐妹竟然一路顺风,逃出了大牢。

第二天一大早,牢里传出了特大消息,两个女要犯杀了狱警,越狱了。

古德隆躺在二楼大厅的摇椅上,闭目深思,这两个妞,哪来的本事呢?难道革命党人已经渗透到监狱?难道整个县公署都安插了他们的人?古德隆越想越后怕,他感觉城堡里来来往往的侍卫和佣工,都是被革命党买通了的。他现在能逃脱这种恐惧的唯一办法,就是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一切。

自从早上被古德隆大骂一顿之后,薛贵也一直呆在警局办公室里没有出来,他现在看谁都是古德隆派来的密探和奸细,就连最忠诚的部属进门汇报工作,也被他三言两语打发走了,他现在只有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才觉得安全,才觉得没有密探跟着。

他现在唯一期盼的是两个女孩快快出乌嶂县界,快快去南方找到组织,好来接他出去。他吩咐老婆带着家小先秘密回老家,自己仍然在这里挺着。

没想到过了两天,却发生了惊天的意外,吴可馨竟然死了。

吴可馨是被佘初烔逼死的!

吴可馨和吴雅琳逃出桑布镇后,两人为去哪里发生了争论,吴雅琳要去南方,虽然她根本不知道所谓的革命组织,也不知道王冬云等人的下落,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要去南方,只有去那边,才有可能找到昔日的老师同学。而吴可馨呢?却对革命不感兴趣,她念念不忘的是佘耀华,她要去找他,要和他一起私奔。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得分手,两姐妹抱头痛哭了一番,趁着夜色各奔东西。吴可馨走了一夜的山路,好在有月亮陪伴她,在天色还没有大亮的时候,她敲开了佘耀华的家,然后就昏倒在地了。

佘初烔开门一看,一个形容憔悴的女孩倒在地上,忙喊自己的老婆起来。佘耀华也被爹娘的讲话声惊醒,起来一看,竟然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宝贝,于是发疯似地把吴可馨抱着,拼命地喊她的名字。

佘初烔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默不作声地走了。只有做娘的站在一旁,问这问那,帮忙给她烧水洗澡,又给她弄东西吃,完后又要佘耀华把她扶到床上休息。

一直到太阳落土,吴可馨才醒了过来,看佘耀华无比关切地坐在她的身旁,陪着她,眼泪忍不住大把大把地流下来了。佘耀华看她哭得伤心,也陪她哭,两个苦命的孩子就一直这样依偎在一起。

好半天,佘耀华才说:“好了,没事了。”

“我是逃出来的。”

“没事,你就藏在我家不出去。”

“不,我必须走,不然会连累你们全家。”

“要走我们一起走。”

“你狠心丢下你的爹娘?”

“我们躲过这个风头再回来不迟。”

吴可馨听他说了这些话,没有再问下去。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突然佘耀华的娘敲门进来,喊两个孩子出去吃饭。

两人于是相互搀扶走了出来,看见桌上摆着几个菜,饭已经盛好。

“娃儿,将就着吃一点吧,咱家已经大不如以前了,连个体面菜也没得端。”耀华娘叹道。

吴可馨疑惑地望着佘耀华,似乎感觉到他们家发生了大变故,佘耀华低头小声说道:“我爹为了赎我出来,卖光了家产,还丢了官。”

吴可馨放下筷子,难过地说:“都是因为我,我就算是变成牛马也还不了欠你们家的债了。”

“快别这么说,这哪里是因为你的原因呢,你不也是受害者吗?我们两个是糊里糊涂被打成反革命,其实革命者是个啥样子我们都不知道。”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喊道:“耀华哥,大伯要你去一下。”

佘耀华放下筷子,对吴可馨说:“你慢慢吃,我去去就来。”

吴可馨点点头,望着她最信赖的人走了,心中不免一阵空虚。耀华娘在一旁说道:“娃儿,你吃你的,他去去就会回来的。”

一老一少吃完饭,耀华娘又给吴可馨烧水洗了澡,老人又问了吴可馨的家世,吴可馨按照以前跟佘耀华说的话,又一一说给老人听。

天色渐渐黑了,耀华娘看吴可馨显得很疲惫,就劝她早点去休息,吴可馨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想法,只得在老人的安排下去休息。

吴可馨躺在床上等着佘耀华,怎么也睡不着,一直挨到半夜,正当吴可馨模模糊糊即将睡去之时,突然几个壮汉破门而入,三两下就把她绑得严严实实。只见为首的壮汉喊道:“押到县公署去。”

吴可馨一看,原来是佘耀华的爹。

一行五六个人打着火把出发了,刚走不到一个时辰,吴可馨趁经过一座石桥的机会,纵身往桥下一跳。一行人顿时看傻了眼,都愣在那里不动,好半天佘初烔才喊出一句话来:“死了也要把尸体抬到县公署,这尊瘟神是我们家的灾星。”

古德隆觉得警察局肯定有内鬼,他喊来薛贵说:“你把灾民暴动前后进入警局的警员好好查一查,还把来自南苑乡的警员也好好查一查,看有没有身份可疑的人。”

薛贵也想在警局内部来一次清洗,把那些可能不忠于自己,可能打自己小报告的人,用这个借口给消灭掉。

警察局确实有密探,当然并不是古德隆故意安排的,因为那些想爬上高位的人,时时刻刻都盯着长官的职位,时时刻刻都盼着薛贵有点什么差错,好把他的位子给拱掉,然后自己上台。就像警局里的那些普通警员,也往往越级向薛贵反应他们上级的过错,时间多了,次数多了,也就有了效果,无意中就会被他们的观点所左右,说不定某天就找个理由,把某个小队长给撤了,然后换上打小报告者。

如果换成是古德隆,就不是撤职的问题,古德隆从来不撤职,他只有一个处理办法——去见阎王。

薛贵接受了古德隆的命令,在警局里私设公堂,审讯下属,经过一番勾心斗角的互相揭发,还是发现了不少的危险分子,其中最喜欢向古德隆打小报告的是吴丹黄,这个家伙刚好是南苑乡人,薛贵二话没说,把他打入死牢,然后向古德隆汇报:“奸细已经抓到,果然是南苑乡人,古知事您真是英明伟大,神机妙算。”

“薛贵,我觉得吴丹黄没有什么问题,你为啥认为他是奸细呢,说说你的道理。”

“这,他经常在警局里挑拨离间,破坏同僚之间的关系,还故意制造一些矛盾,让警局里充满不和谐的因素。”

“这些都不是奸细的证据,我觉得最有力的证据只有一个,谁放走了反革命分子,谁就是奸细,你说呢?”

薛贵一阵惊慌,马上立正敬礼,大声喊道:“知事英明,一针见血。我马上回去重新审理。”

“好,但愿你能审出真正的奸细。不过我要提醒你,不要私设公堂,要通过正当途径,得罪了广大的同僚,下场会很不好。”

薛贵差点晕倒,古知事啥都知道,毫无疑问,警局里面到处是他安插的眼线!他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警局的,一走进警局,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紧紧地扣住门,他感觉他的身边,个个都是古知事的眼线,而自己所有的举动,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和吴氏两姐妹的秘密,是不是也被古德隆知道?他一想到这里,就双腿发软,毫无力气,整个人都好像虚空了一样。

薛贵啊薛贵,都说你是白面书生,都说你知情达理,你为人的原则就是不得罪任何人,跟任何人都搞好关系,当然除了挡住你仕途的那些人以外。可是现如今为啥所有人看起来都是你的敌人、你的对手呢?

薛贵坐在办公椅上,感觉四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大声对他冷笑,还威吓道:“你放走了反革命,你放走了反革命。”

薛贵不由得跟着念了起来:“我放走了反革命,放走了反革命。”

第二天,薛贵疯了的消息传遍整个桑布镇,古知事痛心疾首,大声感叹,是严峻的敌我形势逼跨了一个好干部、好同僚。

朱成文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处理呢?”

“你说,怎么处理呢?”古知事反问道。

“关起来?”

“不,就让他这样。”古知事说道。

“为啥?”朱成文感觉古知事智商超过了自己。

“他的下场,都是被反革命分子给害的,所以他就是活生生的教材。”

“对,让所有百姓都看看,邪恶的反革命分子,对人的残害有多深。”

“你去发个通告,要求全县所有人等,只要看见薛贵,都要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给他一碗饭吃,一口水喝。”

“古知事,您的宽厚仁慈,一定会再一次深入百姓的内心。”

“全县三级会议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会。”

“好的。”

正月末,乌嶂县三级会议按时召开,会场里外,全部是团丁围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古知事坐在主席台中央,左边依次是公署秘书朱成文、团防司令施世明、警察局代局长彭水一、承审员王厚生及典狱员勒兵,右边依次是民政局长石祥贵、实业局长曾家旺、教育局长赵登科、财税局长吴慧之及综合科长关雪乡。

主席台下面,第一排坐着各乡乡长,第二排坐着县公署各部门副职,第三排开始坐着县公署一般干部,往后数去,就是县公署普通公干人员、各乡公干人员、各村村长及各保保长,一共二百多人。

会议由朱成文主持,主题是在全县部署深入开展学习古知事光辉思想之事,要求做到领导带头学,群众跟着学,干部学习不分工作休息,百姓学习不分田间地头,要求所有人都必须背诵古知事语录,能识字的还要写学习心得,干部要组织座谈会,交换学习心得,定期上交思想总结。

学习的高潮马上就到来了,二月尾,各家各户都挂起了古知事的画像,画像的前面跟天地祖宗牌一样,供上了香火。

中小学课本全部重新印刷,每本书的第一课都是古知事语录。小学生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爷爷奶奶背诵语录的情况,中学生回家后,更是组织家庭成员集体学习语录,集体谈学习心得。

政府的所有部门更是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学习热潮,学习心得写了一本又一本,古知事的办公室都堆不下了,还好,他的三个小妾有事可做了,帮他审阅学习心得,凡是写得好的,都读给古知事听,凡是写的不好的,闹出笑话的,也要读给古知事听。三个小妾整天都泡在文章之中,刚开始还很感兴趣,因为无聊的日子有事可做了,但是时间一长,就觉得毫无意义,那些文章都是千篇一律,除了肉麻的歌功颂德,没有任何别的东西。

随着歌功颂德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古德隆对富兰城堡的安保要求也越来越高,他将自己的侍卫队扩大到四个队,每队十二人,二十四个小时轮流守护在他身边。侍卫队之外,就是团防士兵,分城堡内和城堡外两条防线,严密守护。古德隆的安全忧虑,已经开始影响到他的睡眠,有时候他从梦中醒来,会毫无兆头地暴打身边的小妾,一边打一边喊道:“偷袭我,偷袭我。”等到自己清醒过来,已经是满头大汗,心跳加速。

阳春三月,天气舒爽,省八中又回归县管,改成了德隆中学,文元浩主任变成了文元浩校长,教室里的读书声,响遍了整个校园,背诵的全都是知事语录。

整个情人湾,整个桑布镇,都沐浴在阵阵的朗诵声之中。醯连河水依然是红里透黑,河的两岸,依然是寸草不生,河床上,依然是厚厚的黄褐色淤泥。那偎依在情人湾边上的新月湾,原本是一滩砾石,可是现在已经成了黄色的沙滩,足足增厚了一米多高,那耸立在砾石滩中央的天灯柱,也被埋了一截,天灯台更是不见了踪影。

一个身穿青色布衫的青年人,漫无目的地在新月滩上走着,他走走停停,一会来到天灯柱边,抱着柱子发呆,一会又远离河滩,来到污浊的河水边,对着河水发愣。

不一会儿,从桑布镇大桥那头,又走来一个人,浑身污秽、穿着破烂,口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原来是“你是奸细”“你是反革命”之类的含混不清的句子。

那破烂人走到青年身边,突然对着青年说了一句:“你是反革命。”

青年吓了一跳,仔细一端详,原来是个疯子,也就不在意。破烂人看他不理自己,又说了一句:“你是反革命。”

青年于是问道:“我是反革命,你是什么?”

“你是反革命。”破烂人回答道。

青年人知道他是胡言乱语,也就不再跟他纠缠,只是对着台灯柱说:“馨儿,我要实现我的诺言,在这里等你,你说如果有一天,你突然离我而去,你要我来这里寻找你,这里是情人的殉难地,也是情人的涅槃地。”

“殉难地?涅槃地?”破烂人望着青年人,不解地重复他的话。

“你帮我把绳子挂上去,好吗?”

破烂人没有回答,直接用手把绳子的一端扔到了柱子顶上,又拼命地往下拉了几下,青年看他认真的样子,好像不是个疯子,于是就对他说:“朋友,我要走了,如果有人来干涉我,请你赶走他们,好不?”

破烂人没有回答,口里叨唠道:“你是反革命!”

青年用几块石头垫脚,把头往绳套子里一伸,脚一蹬,悬空吊着。

岸边的行人看大白天有人上吊,都急忙赶过来救人,可是他们那里能够拢身,这个疯子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对着来人乱舞,围观的人有头脑灵活的,马上报告官府,等一群警员到来时,青年人早已断气。

可是那破烂人还是不让警员靠近,一个警员建议道:“队长,干脆干掉算了。”

“小子,这是你几天前的上司。”

“也是队长的上司。”

“到底干不干掉呢?”

“你去禀告知事,我不敢轻易下命令。”

“这具尸体我们不管了?”

“你是专门收尸的?”

尸体挂了一天一夜,直到一对老夫妻赶到,给破烂人磕了一个头,破烂人才离开天灯柱,口里不停地嘀咕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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