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anoy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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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的邊界,生活是行屍與形詩

PM OFF

在初見內科時的阿嬤,讓愚蠢無知的我無能為力

我想在我的房子裡放點音樂,陽光正好,太刺眼時潔白的紗簾能夠調節廊室裡的黑白。要一直維持鬆弛的狀態不容易,甚至困難費力。有時是無法抵達的終點,我沒有錢,也沒有花錢的時間。

7B的阿嬤每天早上都在跟我說她的腹脹和腹痛昨天如何讓她難眠,沒有排便讓她難過甚至哭了出來。我試過了A、B、C,以及X的軟便劑,W,Y的瀉劑,最後只能用我Λ形狀的手指。

阿嬤90歲了,精神好像是我家對面籠子裡的灰掠鳥,有時能夠發出自然地鳴啼,有時只能重複模仿開門時軌道不順的嘎嘎聲。晾衣服的時候,都會被牠嘈雜的聒噪騷擾。阿嬤雖然不能下床走動,但她的兒子還是會每天打電話來,問我什麼時候阿嬤可以出院。

阿嬤快死了,但我還沒有勇氣跟她說。久臥使她的關節攣縮,像老滷汁裡的黑鳳爪。外傭常幫她按摩,早晨會打一盆水供她洗漱。她的白髮被梳成高高的屏風,阿嬤則喜歡大紅色的口紅。

下午我回到家試圖重建秩序。我清掃、刷洗,我丟一週的拉基,我排三天的宿便。做完這些事使我疲憊,未能拉上紗簾就臥倒在地毯上。

「阿嬤目前不需要繼續治療了,你們有考慮過回家嗎?」我第一次問阿嬤的兒子,對方停頓了三秒,我不確定是不是這棟大樓又再作怪,每次我都接不到值班時護理站打來催order的電話。這間病房在正中間,又是三張床的中間,一邊是櫃子與外籍看護,一邊是腫腫的阿嬤。兒子說他知道了會再跟家人討論看看。我問了三次之後,每天我就只會跟電話另一頭的兒子說早安。雖然我刻意不在固定的時間來看阿嬤,但我每次都還是會接到兒子打來的電話,我合理懷疑是那個每天在椅子上開直播說話的看護通風報信。

醒來的時候,老闆打電話來,問我怎麼沒讓阿嬤簽DNR,害他下午經過病房的時候,按了半小時的胸。

陽光已緩,收衣服的時候,對面人家的灰掠鳥這次沒有騷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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