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急诊室第一手经验报导
前几日夜半,被后腰和腹部一阵强烈剧痛惊醒,本以为是急性肠胃炎,想说这个我有经验,于是做了一连串自己发明应对肠胃炎的伸展操,殊不知毫无作用,剧痛开始往大腿延伸,后腰部分更是如火烧样开始有炙热感,这样真的不对劲,难道我真的要在COVID-19期间去体验江湖传说中的「等候六小时以上」急诊室吗?
然而当疼痛已经来到我生平未曾经历的等级(毕竟没生过孩子,等级有点低),我终于在约莫3:30左右决定去医院挂急诊,大概4:00到医院吧。
进去前先有一轮资料登记,老公需要出示疫苗证明,而我是病人,倒是不需要,毕竟无论如何医生都得救治病人。
进到伤检等候区后,等待开始了。明明也没什么病人,我们在门口处硬是等了20分钟,第一个护理师问我,现在疼痛是几级?尽管当时已经痛得无处安放手脚,基于我不知道到底十级的痛是怎么个痛法?所以就说大概7或8吧,老公帮我大声回答7,7级显然还不够痛。护理师把我送到进一步等待区,说我是下一个。
从上一个到下一个时间有多漫长?先不要说我正在经历整个晚上最强烈的一波疼痛,直冒冷汗,新来的两个病患,说疼痛有10级,都进去了,一个因为吸毒过多被送进来、躺在椅子上睡着的流浪汉忽然失去呼吸,以至于等候间忙乱一阵。生死关头之间,剧痛总算放过我,逐渐平缓,清晨6:00,我终于进到急诊室,更进一步等待。
急诊室和Foucault描述的监狱概念差不多:柜台围出一个靠墙的半圆,医生和护理师就在一小方天地进进出出查找资料,隔着窄道,是放射状的小隔间,大多拉上布帘。这安排挺好,医护人员很容易掌控状况。
我被放在门口的一张椅子,又干坐了10分钟,才被医生带到隔间的病床上。做了先触诊后她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先验血,「妳去那边坐着吧!」她指着角落的一张椅子,我留恋地看着病床,半夜2:30才上床睡觉,来不及进入深层睡眠就被痛醒,再加上在外头那番死去活来的疼痛,都快虚脱了,「病床不够」医生一句话断了我躺一下的奢望。
其实当时还有好几个诊间都是空着,但这儿的原则显然是如果你还能坐着,就只能坐着。一个老先生被轮椅推进来,从大腿到小腿整整缝了一千八百针也是只能坐在那干等。
抽血时护理师顺道塞给我四颗止痛药,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竟然就把剧痛压下去了,验血当然要等,一个小时过去了,医生又拿着杯子来说血液没问题,现在验尿。诶,我说这一开始为什么不能同时做?这么一来又要再等一小时?
后来因情况比医生想像中的严重,所以她决定帮我拍个CT扫描,天啊!已经严重到要用到这么高级的机器来检查了?我坐在长椅上(刚刚抢到的),脑中的人生跑马灯开始跑起来。
还好很快这担忧被一连串F**K You打断,斜前方一个体格壮硕的彪形护理事正用温柔的语气询问喝醉酒的流浪汉平常都在哪活动,他拿着一个小本子像个警探一样抽丝剥茧想要找出流浪汉最舒适的活动区,然后帮他找到一个庇护所,打电话询问床位。可惜庇护所的人和流浪汉在电话里对资料时已经起冲突,护理师只好再联络其他社工帮忙,并循循善诱的劝导流浪汉:寒冬已至,下次要是醉倒在街头不一定这么幸运。对照在外头候诊区,医院保全强势对待因天冷进来医院睡觉的人,护理师真的好有耐性。
诶等等,不是说要做CT扫描吗?怎么还有时间描述这长长的温柔护理师的剧码?
是的,从医生跟我说要做扫描以来,我始终坐在那张长椅上,而值班医生已经下班。我就这样坐了快要一小时,才有一个护理师过来问我:你做CT扫描了吗?她只是我沿着地上的红线走,在终点处有排紫色椅子,届时会有人叫我。
我按图索骥,来到一个很明显是杂物和伙食出货的区域,但紫色椅子就在哪里,只好坐下,人来人往,因为左手处是急诊室通往院区的一道门,适逢早晨,上早班的医护人员皆手拿一杯星巴克咖啡,我的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放在车架上的病人早餐看起来可口极了。
理所当然,又是20分钟过去,直到一个老老护理师来回我面前三趟,停下来问我在等什么?弄清楚我要拍CT后,问了名字就走进那道门,几分钟后我终于躺到那张CT扫描仪上。
操作师用英文解释说待会机器会指示我怎么做后,把我送进那个蓝色的半圆下,我全神关注的等待机器对我说话,忽然间「请吸气」、「请正常呼吸」,在漫长的等待后,没有预警地听到机器跟我说中文,我都快哭了(原来等待会让人多愁善感)。
拍完后我依依不舍地和机器告别,再度回到那张长椅,打开手机要传讯息跟老公说终于做了检查。没想到他叮叮咚咚传来:刚刚两个人打架被保全送走、两个人又跑回来打架、警察押着犯人来,犯人想逃跑!犯人终于被制伏了、一个喝醉酒的人头撞到了一下。
没错,因为我的痛没痛到需要卧床,在疫情下应该避免无谓的接触,老公无法进来急诊室陪我,他只能从半夜四点干坐在分诊区等待,夫妻硬生生被拆散,无奈演绎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还好,现在只需要等待CT扫描结果。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谁能想到我都打了几千字这经验还写不完呢?
终于,早班医生过来了,告诉我CT扫描的结果,并解释已经把我的资料都送到家医那边,后续的追踪和治疗去那边就好。
护理师过来拔掉我在手上的针头,我摇摇晃晃地走出急诊室,迎着正午时分的阳光,老公从站起来敞开双臂,走进他怀里,恍如隔世。
最后简单说明一下,尽管多伦多这家医院的急诊室看起来和美剧里演的差不多,不过在帐单上却有天壤之别:加拿大是有全民健保的,妳不会因为去挂一次急诊就濒临破产,事实上,相比台湾大医院的高额(?)挂号费,连挂号费都不必付,只需要出示健保卡。
那加拿大健保费一个月要缴多少钱呢?在安大略省基本上是不用缴月费的,但也别高兴太早,因为健保是用你高昂的所得税支付的,所以和台湾这种首富和一般上班族缴的差不多的平均主义不同,有钱的人显然是支付这个系统更多,而弱势的人则可少付甚至不用付。
但是,健保不给付给成年人药品。这某种程度也挡住了健保的滥用,而即使医疗行为不需付费,但凡人一生有过这种急诊室经验后(这还是因为Covid-19所以人没这么多),我想下次除非真的痛死,否则应该也不会再去急诊室了。
原文发表于卷,在加写字。
社区活动最新文章: 圣诞文字市集|台湾好媳妇的圣诞礼物任务
圣诞文字市集正热烈募集支持和文字中,欢迎参加。
【卷氏周报】立冬号,已经发行/追踪围炉流离城事慢半拍
我的赞赏公民2.0订阅连结,请多多指教
新性感杂志的推荐文章: 年轻男子们的绝对领域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
- 来自作者
-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