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弦:我又從西廂過,十二年前的白日夢
我又從西廂過,十二年前的白日夢寫下當年的你的我水調歌頭詞一首-後弦《西廂》
時隔多年,我又翻出後弦來聽,這一陣耳朵裡全是少年咿呀吟唱,他像是永遠不會老。有一天騎車遇見太陽雨,耳機裡在放《西廂》,看到一個人坐在正對著夕陽的台階上聽歌,十分投入,經過他時我忍不住側目,感覺這個人像是來自2000年初。
他在聽什麼呢,為什麼會這麼投入,寧願坐在台階上淋雨,而且完全不受侵擾。我收回目光繼續往前騎,只是不自覺放慢了。除了頭上的一頂帽子,也沒有什麼遮擋之物,雨和陽光同時落在我身上,耳朵裡的歌聲越來越清晰:我再從西廂過,十二年後的才高八鬥。百花還在人去已樓空,那花兒──長開人難留。
初次聽到後弦,我還在念小學。那時去同學家玩,她拿出哥哥的MP3,分給我一隻耳機,我們就窩在沙發的一角聽歌。或是跑到她的房間裡去,也不開燈,仰躺著看天花板,耳朵裡是《單車戀人》、《娃娃臉》、《西廂》和《九公主》,一直聽到歌詞會背。
五年級的時候,我擁有了自己的手機,是媽媽淘汰的。我買了手機掛飾來配,感覺自己像是《單車戀人》或《娃娃臉》裡的女主角。那時我的手機鈴聲就是《單車戀人》,旋律很輕快。當時的手機還不像今天一樣習慣隨身攜帶,電話的功能就當做電話來用,一般放在遠處,聽到鈴聲就忍不住怦然心動起來,小跑著過去接電話。不管是誰給我打電話,都讓我覺得很開心。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們就不再聽後弦了。手機和我們貼得越來越近,看起來像是越來越容易接近想要的,但我們卻離自己原先喜歡的東西越來越遠了。
再聽後弦,已經是上高中的時候了,當時他出了《愛妃》和《畫風》,前者是因為常用作剪輯配樂而被熟知,後者則是《秦時明月·天行九歌》的片尾曲。那時我也仰躺在宿舍的床上聽後弦,一遍又一遍循環。雖然覺得好聽,但也實在想不出,他今天的歌和那些古風歌曲有什麼差別。新的歌迷也是這樣想的吧,看他們將後弦與眾多古風原創歌手歸類,我心裡有小小的失落。
九曲橋碎步離去之字形的回憶只可惜斟酒人是倒影煙雨撣落宮闈初春旖旻掃不去滿牆詩意曾經流杯渠闊別四季仍漂泊的絕句祭奠誰亂箭中的愛情——後弦《愛妃》
他寫《愛妃》,雖然還是可以看到一些從前的痕跡,但已經離我小時候聽到的「幻想系」、「宮調R&C 」輕聲吟唱很遠了。那時的歌迷評價他,也都不再用過去這些字了,而是更宏大、沒有任何特色的「古風」、「中國風」。
但是到了《畫風》,我又釋然,仍一遍遍地聽。現在回頭來看,這一首也還是顯得稚拙。只不過他這樣唱,也讓人願意就這樣聽。他寫“斗篷拂過窗沿,恰逢詩意少年”,這句唱得很輕很輕,讓我覺得這就是在寫他自己,是我從《西廂》一路聽過來的那個人。
《下完這場雨》則是這麼多年來製作最精良的一支MV,編曲也沒有瑕疵,歌詞更是驚艷,和《西廂》時已經有很大區別,但又保留了他最擅長的部分,包括對古曲的化用,非常流暢優美。 (關鍵是後弦在這支MV裡真的很好看,感覺是最好看的一次!)
後來在《遇見一生》,他也做過這樣的嘗試,只是我感覺到很艱難,他從自己更擅長的那個白日夢的世界過渡到現實,已經找不到像《單車戀人》、《娃娃臉》那樣準確的字或感覺了。他寫“遇見你服下名叫一生的毒藥,勾了魂被你唇邊淡淡的色號”,像是已經完全跟不上、也把握不了眼前這個世界。拋開歌曲本身,他顯現出的這種笨拙、無力,恰恰也是我今天對這個世界的感覺。
不由想起他從前在《東愛》裡唱:我讀過四書五經,客串情場救兵,少年想做英雄司馬光。如今再看他寫“勿念,提筆已深夜風雨斬斷歲月,不覺,簸下的明前思念沒過缸沿。春蠶懂我疲倦,往事絲絮成繭”,心裡也跟著惆悵,覺得永恆的就只有過去的歌了。
我讀過四書五經客串情場救兵少年想做英雄司馬光我之乎者也不聽只懂情場練兵借愛神一箭諸葛亮——後弦《東愛》
倒背如流你的歷史考卷高談闊論裡面模糊了視線民族精神回答接近精確印刷機的見解滿分的危險——後弦《鄭成功》
再就是現在聽後弦了,循環最多的是《西廂》、《昆明湖》、《唐宋元明清》、《蘇州城外的微笑》。而且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昆明湖》是後弦遊北京頤和園中昆明湖冬景後做的一場夢,歌裡的昆明湖既不是當時頤和園中的昆明湖,也不是今天昆明的滇池,而是一個只存在他夢裡的故事。
放春週遊忘三千里昆明送湖見面雨錯當蘇堤輕影瘦湖邊投張綠新撕小翠綢緞衣將錯就錯乘春美意岸離昆明十七句詩興擁擠雲茶素眉等水來請兩毫春意透湖心別了低不語平仄心牢記春來怒放春歸愛不提湖擁山水廳心卻住昆明化裝茶馬送你離去昆明轉身湖水換成淚我欲把心寄給春再暖一回——後弦《昆明湖》
但我如今就住在昆明,聽他唱“我欲把心寄給春,再暖一回”,也還是會有所動容,感覺裡面有很多就是我的生活。有天聽見“輾轉昆明客暖旁席,斯文同窗普洱語,不知所云”,我忍不住笑出聲,何止呀,即便是雲南人也多有聽不懂普洱話的。至於“冷暖互探過兩三句,寒暄偶爾有人應”,就完全是我在昆明與朋友相處的寫照了。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小白說陪我陪老——後弦《小白》
昨天下班騎車從橋上過,正是太陽很好的時刻。賣葡萄、賣火龍果的推車停在兩旁,車上還有個穿紅衣服的男孩,像是在玩一種要跟世界比高矮的遊戲。耳朵裡咿咿呀呀,唱的還是後弦,「上有呀——天——堂,下呀——遠去殘影紛紛落蘇杭」。
我心想,除了眼前這種生活,我還能去過什麼樣的生活。
又從樹下經過,一片樹葉打著轉飄下來,或是一朵花直直落在車把上,咚的一聲,感覺車身要融化,我也要融化。遠處桂花的香氣不知乘著哪一陣風傳來,再過幾天就到八月了。
這種生活最現代的部分,就是朋友忍不住一邊偷笑一邊跟我說,明天我帶平板來,我們一起看伊藤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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