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BJCYQZ：北京「朝阳群众」全民监视的都市传说

注：本文写于2022年06月17日

「全世界有五大情报机构，美国CIA、英国MI6、苏联KGB、以色列MOSSAD，还有——BJCYQZ——北京朝阳群众...？」 中国疫情因为近期北京「天堂超市」酒吧的传播链，而又引发疫情防控焦虑。这间酒吧位于北京赫赫有名的朝阳区，现在也因为感染风险增加，全区超过340万人又要进行大规模排查和检测。朝阳区不时会成为中国社群网路议论的话题，此区有外国使馆进驻，也是《央视》、《人民日报》等党媒的北京总部所在，同时有巨型商场和体育馆座落于此，不少一线明星也选择在朝阳区的豪宅中定居，让朝阳成了北京的著名生活圈，也因此产生不少「都市传说」。

朝阳区有名为「朝阳群众」的传说，是遍布在朝阳区中的「热心民众」，但凡看到不法勾当、违背善良风俗、乃至于恐怖活动和犯罪事件，这些朝阳群众随时都能够举报，让警方成功破案。

朝阳群众是些什么人？传说可能是跳广场舞的大妈、可能是送货的快递员、可能是寻常街坊邻居、也或许是平凡路边小贩，无人真正摸得清朝阳群众的真面目，但随着各类社会案件的侦破——像是李云迪嫖娼案、宋冬野吸毒案、房祖名柯震东大麻案——几乎都和朝阳群众举报扯上关系，似乎让人不得不相信，戏称「情报机构BJCYQZ」是真的就在民众身边。但朝阳群众是真实存在吗？在中国的社会控制层面来看，到底是怎样真假虚实参半的「集体意识」？

📻本周的重磅广播（🎧点击收听Podcast 🎧） ，四位转角编辑不免俗地来分享和抒发：除了以上提到的重大新闻，在被国际新闻围绕的日常里，有哪一些新闻是编辑们各自心中在意，想做但又没来得及处理的题目？

▌北京「朝阳区」

北京朝阳区总面积约470平方公里，总人口数约为345万人左右，土地面积大和人口众多的缘故，朝阳区除了发展的实力雄厚之外，也是不同阶层组成样貌多元的地区。在中国的语境里，每谈到朝阳区，可能就会先想到国际化——绝大多数的外国使馆都座落在此，也有以异国特色闻名的三里屯街道，不少被认为洋气的餐厅酒吧、书店或咖啡店，都可以在这一带找到。

朝阳区也是党媒的核心地带之一，《央视》、《人民日报》、《北京青年报》总部都位于朝阳区，而文化消费方面也有诸如798艺术特区或芳草地等场所，运动则有北京奥运带来的场馆设施，商业消费的国贸商圈意相当知名。光是朝阳区的生产总值规模，一年即可超过7,000亿人民币，年年还有增长的趋势。

另一个出名之处，是朝阳区的「众星云集」，不少中国的一线明星都居住在此，也同样吸引影视产业和投资者的进驻。

微妙的是，近几年的中国明星丑闻，几桩案件也和朝阳区有关。例如2016年中国音乐人宋冬野吸毒案，北京市公安局禁毒总队接到「群众检举」，前往宋东野在北京市朝阳区朝阳北路柏林爱乐三期住宅，发现在他在书房里藏有大麻而遭逮捕，从此也让宋冬野被列入中国广电总局的劣迹艺人名单，至今几乎难以翻身。

2021年10月21日，知名钢琴家李云迪同样也被「朝阳群众」举报卖淫嫖娼，警方随后循线抓到李云迪，案件当初第一时间尚未对外证实身分，北京市公安局的微博帐号「平安北京」就隐晦地刊登一张钢琴琴键的照片，写到：「这个世界的确不止黑白两色，但一定要分清和划清黑与白，这个绝对不可以错。」——而后证实所谓的嫖娼者就是李云迪，导致他在中国的表演工作、公司均受到严重冲击，并被中国音乐家协会除名。李云迪事件引发中国社会的震撼，也连带出现了对于「朝阳群众」的好奇和猜疑，到底朝阳群众是谁？他们真的存在吗？

▌BJCYQZ：朝阳群众

「看看今日的头条，又有坏人被举报。不正之风黄赌毒，一个都逃不掉...」中国在2016年时曾有人创作一首名为〈朝阳群众〉的歌曲，后来被朝阳区警方用来做为新春慰问活动的演出，在2018年以载歌载舞的形式公开。起初没有太多人在意，结果2021年因为李云迪事件，这首〈朝阳群众〉跟着窜红，歌词内容基本概括了社会对于朝阳群众的理解——

看看今日的头条，又有坏人被举报。不正之风黄赌毒，一个都逃不掉是谁那么地给力，消息准确又可靠。原来是朝阳群众，凡事都知道朝阳群众好，思想觉悟高，街头巷尾到处都有他们的暗哨是跳舞的大妈，或门口的安保，十面埋伏前后包抄，苍蝇都跑不了

因为朝阳群众举报成功的案件，有不少太过离奇、很难是一般民众可以接触到的程度，因此在中国网路社群里，也有人戏称朝阳群众简直堪称世界顶尖情报机构之一，称为「BJCYQZ」（Beijing Chaoyang Qunzhong）。

也正因为李云迪事件，外国媒体也跟进研究所谓的朝阳群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卫报》的讨论指出，北京平时就都会有一些带着红袖章的志愿者，没事就在住宅区充当巡逻守望队，这些人已成为北京日常的一部分。但除了帮助住户的生活大小事——例如处理走失案件、家里失窃等等之外，他们也会「观察、倾听甚至跟踪可疑人士」。 《卫报》分析认为，朝阳群众的出现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共动员基层的深度控制能力。

香港中文大学的人类学者胡嘉明也指出，朝阳群众「通常是退休人员和女性。许多人会称他们为共产党政府的『基层管理代理人』，也以自己的工作为荣。」不过实际上，朝阳群众并不是真正存在的一个组织或单位，仅只是模糊的广泛称呼，中国的官媒也曾经报导过，2017年统计北京有超过85万名志愿者注册这类的工作，依照性质还可以再分成治安志愿者、党员的巡逻队、专职巡逻队、义务巡逻员等等。而在不同的地区，这类人也可能会有不同的称呼，例如在西城被称为「西城大妈」、在海淀被称为「海淀网友」、在通州就叫做「通州百姓」，广州也有所谓的「广州街坊」，诸如此类。

北京警方还在2017年开发了一款「朝阳群众」同名手机APP，让市民可以直接用APP进行举报。根据相关公开资料，平均每月会收到2万则举报，案由从涉及恐怖主义、吸毒、嫖娼到盗窃等各种罪名都有，但实际上的成案率与真实性，没有细节数据可以验证。

就中国的社会控制手段而言，「朝阳群众」是遍布在民间的线人和志愿者，线人之中也有不少是警方的卧底或便衣。虽然无法准确统计实际人数，但这种营造全民监视、处处有眼线的警戒感，反倒成为北京警方乐见其成、甚至转化运用的一种集体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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